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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1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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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四川省资阳市简阳市 电信
东溪镇江南小学纪行
题记：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引：2005年12月18日，简阳论坛版主泥娃娃和两位网友泥落香如故、xxr在江南小学年轻校长姚校长的陪同下走访了江南小学和两个学生的家。特别感谢xxr的父亲谢伯伯为我们驾车，网友不羁的风为我们此次行动提供车。我的感受很深，用两个字概括：震撼！我试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争取用最客观的文字，在不夹带个人感情的情况下将此次出行写出来。
《一》
上午10点等到了朋友的车，我们将热心朋友们捐献的一大编织袋、二纸箱、一塑料袋衣物和一纸箱书籍装进汽车的后背箱，由谢伯伯开车在姚校长的带领下来到离简城仅8公里的东溪镇江南铺。一路无话。公路到江南小学校有条90米左右的小路，宽度刚够车开过。但是路况却很糟，凹凸不平，明显感受到我们驾的普桑底盘擦得响。据姚校长介绍，这条很短的小路没有钱修整，如果打成水泥路与公路相连，核算了下需要要1万块钱，筹钱无门，拖到今天成了全校师生的一块心病。一到雨天，泥浆铺满地面，学生行走十分艰难，经常有学生滑倒。我们注意到小学前面还有所幼儿园，很难想像那些更小的孩子是如何度过雨季的。汽车开进校园，早有今天我们要去看望的一个孩子的班主任等候在那里，姓樊，是个2000年刚上班的小伙子。我们在校长办公室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又冒着寒风骑着摩托车联系学生的家去了。
一进校园，看到一幢教学楼，较新，是才不久从街对面的危房搬过来的。姚校长开玩笑的说：“要是早知道你们要来，我都把那边的危房学生上课的情景照下来，应该很震撼。”环顾校园，不大，目测面积只有3亩，种有法国梧桐，操场被一个篮球场占满了，一边的篮框倒在地上。在围墙的一个角上，一张木桌上有个饮水桶。我们到2楼校长办公室，看到有一间教室里有几十台电脑，姚校长说：“前段时间搞远程教育，给校长办公室配了台，我们向老师借钱并上银行贷款，共20多万，把电脑装上并完成了校舍排危。因为欠款，上个月差点没发成工资。”校长办公室里，我们询问了一些学校的基本情况：学校分完小和村小二部，完小380人，村小161人，共541人。实行一费制以来，完小每学期每人学费80元，村小每学期每人70元，加上杂费、信息技术费等每个学生每学期的所有费用不超过200元。享受两免一补的困难学生全校有70多人，占全部学生人数的15%。我们问及哪些学生最困难，姚校长说有两类：至今仍没享受两免一补的困难学生；享受了两免一补但家庭仍然贫穷的学生。也就是说，一部分学生家庭拿不到100块钱出来都很难。学校也想了很多办法，其办学宗旨是：不因学生交不起学费而让学生上不起学。我们不由担心他们学校教师的待遇问题。校长说他这个一校之长才七八百的净工资，其他什么也没有；刚出来不久的年轻老师工资，很好记：567（元）。医保、社保一扣，一年只能拿不足11个月的工资。学校一直想给学生配间音乐教室，需要很简单，就是一台电风琴，30根条凳，至今没有实现，更别说图书阅览室了。新课程标准要求小学3年级开始学外语，学校没有条件，但是仍然请了外语老师，因为教师知道学生上了初中接触的外语是在小学基础上拔高了的，所以现在不学学生会很吃亏。虽然国家早就取消了民办教师，但是请老师代课很普遍。这些老师除了上外语，还要上其他课，待遇却很低，只有四五百块钱，而且每天都要在学校。像那位樊老师，本来是学音乐的，现在教六年级的语文，还要上音乐课和微机课，前段时间还是学校德育专干。学校现在仍然请着3位代课教师。这一切都是因为严重缺少教师。
《二》
为了尽快到困难学生家里去，我们在校长办公室只坐了一小会。出学校的第一站是学生杨升（音）家。我们将车开到路边一家茶铺，谢伯伯留在那里等我们。我们一行步行走在两边是枇杷树的羊肠小道，看到已经长出花骨朵的枇杷树，我问姚校长：“这里种植果树，应该不算穷，为什么杨升家会那么穷？”校长回答说：“他的父亲是外地人，没土地，年纪大，母亲丧失劳动力，家里有两个孩子，大孩子杨升读六年级，妹妹杨冬梅，读二年级，家里全部负担都压在父亲一个人肩上。”他们家两兄妹都享受了两免一补的特困家庭。樊老师就是杨升的班主任，他此时正在前面驱赶吼叫的狗。小路的尽头就是杨升的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低矮的破旧的房子，黄泥巴糊的墙面都脱落，裸露出颜色更深的泥砖。让人有巨大的视觉冲击的是，离他们家仅一墙之隔的邻居家却是漂亮光鲜的楼房。老师前去和正在大声呵斥狗的家长打招呼，两位网友都同时叫我赶快拍照。我在房子的左右两边各照了张。
这里给大家描述下这一家子：父亲五十七八，个子不高，头发全白，凌乱地立在顶上，上身衣着单薄，最引人注目的是脚上穿的黄胶鞋，鞋面上已经出现了几道长长的口子；母亲也有五十以上了，面色红紫，头发梳成两条辫子，上面还粘着草屑，身上穿得很臃肿，从袖口和上衣没纽扣的部位能够看到里面塞的是些夏天的衣服，腰间围着一张大大的肮脏的围裙；哥哥不在家；妹妹，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双略显呆滞的大眼睛和那张见到生人合不拢的嘴，上身穿的是件拉链坏了而改为纽扣的宽大的紫色运动服，下面的裤子明显短了，脚踝都裸露在面。
好心的邻居忙拖来几张椅子，我们赶紧把那唯一一根稍微抬起一点就落腿的高板凳移到边上。老师和学生一家谈话，我们却忍不住要进屋看看。我们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会让我记一辈子：这间昏暗的正屋应该是堂屋，中间摆放一张很老很旧的木床，床上还挂着黑黢黢的蚊帐，此时蚊帐的作用应该是为了御寒。床上用品简单，就是一团黑黑的棉絮，毯子什么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床的下面用竹笆围着4、5只鸡，被鸡啄出来的糠和鸡屎混在一起，已经厚厚一层了，发出阵阵臭味。此屋没有一件家具，空地上一处是化肥口袋装着的什么东西，一处是一些破烂的农具。堂屋的右边是一间更黑的屋子，从里面两张小床看来，这就是孩子的房间了。虽然光线不好，但是两张床的蚊帐要白一些，床上的东西也要整洁得多。两床之间靠墙的位置有一个比一般凳子大不了多少的木架子，上面摆着本书，看来这是书桌了。见到有人来了，4只半大的鸭子嘎嘎地叫着躲到床下去了，这里也养着家禽。我只知道少数民族贫困地区是人畜同室，这原来也有！退出孩子的房间，我来到房子左边的厨房，这里的一切都被柴草的浓烟熏得黢黑，虽然开了道后门，但是我却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根本没办法取景拍照。我头顶几乎要挨到横梁，看到电灯线了，我连拉了几下，却发现灯座位置早就没了灯泡。走出房子，我发现左手刚才拉灯线的指头上沾满了黑黑的阳尘水。
母亲不怎么说话，父亲声音却大，和我们大声地说着自家的事。我们了解到，父亲在一个砖厂做活路，八年前从平泉搬到江南铺的，房子是砖厂老板借给他们住的，床都是邻居送的，那年大孩子5岁，小女儿不到一岁。一家人经济来源就靠父亲一人承担，日子多苦，可想而知。杨升没读一年级，是直接从二年级下学期开始上的，早期基础成问题，现在成绩班上中等。杨冬梅成绩不错，我开始在堂屋墙上看到最光亮的东西就是杨冬梅的两张奖状。家里除了电灯就没有任何家用电器，别说电视了。孩子放学回家，做作业或者帮助妈妈烧火做饭。在为他们一家三口在破屋子前面照张合影之后，杨升的父亲热情地要送我们到下一个学生家去。我注意到他特意进屋换了件黑色上衣、戴了顶说不上什么形状的帽子。
《三》
对简阳的社会新闻稍微关心点的人都知道前不久城南市场一三轮车夫杀一男一女的恶性杀人事件。而我们的第二站就是去这个已经破碎的家庭——樊伍家。樊伍就是那个杀死自己妻子和姘夫的男子的儿子，今年12岁，是江南小学六年级学生。
他的父母之间的事，我们不在这谈，如果想知道具体情况朋友请参看11月24日《资阳日报》，有专题报道。我们来到樊伍家，这个家是一楼一底的小楼，楼上只有一间屋子。从后门看到他的爷爷，一个七十几的老人，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一脸的茫然，显然是家庭悲剧给老人带来沉重的打击。说明来意，他连忙让座，放下手中的那个已经剥了皮的蔫蔫的小橙子。邻居很快就围上一大堆，都纷纷向我们诉说这个家庭所遭的罪，说的更多的是他们12岁的可怜孩子。孩子现在正在外面玩耍，他的奶奶嘶声力竭的喊孩子的名字。我在这上小桌子上看到不少电动汽车拆开的零件，还有3个小发动机，我掏出相机照了下来，这孩子喜欢摆弄这玩意。不一会，一个小脸红仆仆，喘着粗气的孩子站在我们面前，礼貌又胆怯的和老师打招呼。一眼看到，就有种喜欢的感觉，比刚才杨家的孩子有灵气，穿着也好点。但是紧锁的眉头与年龄极不相称。
爷爷奶奶本来由伯父和爸爸一家抚养一个，现在两老口把全部精力照顾这个小孙子。爷爷说以前儿子在城里蹬三轮，家里有点收入，但是都被他可恶的妻子全经干了，孙子的学费都是儿子悄悄放在老人这。现在儿子被拘留起来，家里吃饭都成问题，准备下学期不让孙子去学校了，可是小学仍未毕业。老人说到自己年事已高了，能照顾孙子几年？说着垂起泪来。校长很负责任的说，绝对不会因这个原因而让他辍学。并当场表态，下学期起，让樊伍享受两免一补，杂费也一应免交，并说以后上了初中他会向初中校长讲，一定也会免的，当然只能是江南初中。这孩子成绩很好，我问这次半期考试语文多少分，他说78，不过最高的也就80。据樊老师讲这次的题很难，能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上学的问题解决了，孩子和两位老人的眉毛稍微舒展了点。
我们静静的听两位老人轮流给我们讲儿子，儿媳妇和孙子的事。我在此也不敷述。当听到媳妇在孙子40天大的时候经常跑出去，儿子饿得哇哇大哭，她都不理。在四十多天的时候，这个狠心的母亲就摔过自己的亲儿子。后来，孩子在打骂中居然也长大了，9岁时候，就被母亲叫来天天煮早饭。由于父亲在外挣钱，孩子和母亲一起过。母亲从来不给孩子做饭，孩子经常是早饭煮稀饭，中午回来热冷饭，晚上热冷饭，第二天早上往往也是热的头天的。母亲却睡到半中午，自己煮蛋吃，却从来没有儿子的份。一次，孩子饿得慌了，偷吃了一个母亲煮的蛋，扎实挨了一顿好打，邻居这时都摇摇头。因为母亲凶恶，对爷爷奶奶经常是拳脚相加，奶奶说自己身体不好，还挨了她三次打，现在腰都还不好使。邻居都怕她，不敢叫孩子去自己的家吃饭，要是他母亲知道了，邻居要被骂很久。因为要修这座楼房，她去借钱大家不借，都是丈夫出面才借到，终于把房子修起了。她站在楼上乱骂四邻。孩子脸上有个半个指甲大的伤疤，是一次烧火做饭的时候，因为火没着，他妈妈就用烧红的铁丝给烫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这位母亲呢？！
在桌子上我看到一张大作文本写的信，只有半页，估计是草稿，从称呼来看，是写给法官写的替父亲求情的请愿信。他们父子感情很好，现在就希望能看父亲一眼。稚嫩的字体却很工整，我看了下，写得不错。我征求意见，准备带回来，他说还有，进屋拿出一份完整的信，新版作文本两张，四面都写满了，后面还补上一段。我接过来仔细看，只看了一部分，我便决定全文照抄。其中有些错别字，我没有给他改。他的信我附在后面。
在送我们出来，泥落香如故把带来的自己儿子的衣服全挑出来给了樊伍。我们告诉他，爸爸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这么多叔叔阿姨都关心你，自己好好学习，要对得起爷爷奶奶，他懂事得点点头。
由于朋友2点要用车，我们就直接回了简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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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6 08:04
发表于 2006-8-9 15: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