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还是“坏人”?
四十多年前,随姐姐、姐夫第一次上峨眉山,当时还是无知少年的我对一切都新奇:云雾燎烧的叠嶂,青翠葱茏的林木,形态各异的花朵,千奇百怪的昆虫。昆虫中,最引起我注目的是五彩缤纷形态各异的蝴蝶。
途中,我驻足俯身在一灌木花丛久久不忍离去,原来只在书本上看到的色彩艳丽拖着一条凤尾的蝴蝶此刻真切地呈现在我眼前,如同天使穿着炫目的花衣,扇动着五彩的翅膀蹁跹舞蹈。日光为它增添了梦幻般的色彩,悠悠的节奏像分解的慢镜头,让我零距离地感受到它的妙曼和优雅。 沉醉在彩蝶漫舞中的我无意间抬头,看见距离只一尺多的树枝叶片残缺凋零,再一细瞧,一条又一条三四寸长的毛毛虫在枝条上丑陋地蠕动,飞快地啃噬着树叶。底色红褐或金黄的毛发上还点缀着鲜艳的斑点。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曾被彩色条纹的蚂蝗叮咬得血流不止,眼前毛虫越斑斓,感觉越是恐惧。先前欣赏赞叹的美被一扫而光,我仿佛从天堂一下坠入地狱,拔腿就逃离了那恐怖之地。 赶上姐姐、姐夫,结结巴巴地述说了所见,眼中似乎还晃着一具具肮脏发臭的腐尸,令人呕吐;胸中好像还关着一个魔鬼,在里面狂跳。姐夫说:“你不是喜爱那些蝴蝶吗?蝴蝶就是那些毛毛虫变的。毛毛虫越斑斓,蝴蝶越美丽。”这句话让我吃惊之余又勾起了好奇,于是仔细地问起蝴蝶的由来。从此,对蝴蝶的关注从成虫延伸到幼虫,乃至它一生成长的每个细节。 小时候在老师和大人的口中,毛毛虫、苍蝇、蚊子、老鼠和狼一样都是害虫,它损害了人类利益,归属诛灭之列。如同电影中面目丑陋贼眉鼠眼的人我们会立马判定为应当抓起来的坏蛋一样。 待稍长,看见书本上常用化蛹为蝶来比喻某人快速的成长,也用成双飞舞的蝴蝶来形容恩爱的情侣,还用莺飞蝶舞来描绘春天的律动。画家纸上、作家笔下和摄影师镜头中,蝴蝶都是活泼明媚的象征。梁山伯祝英台死后化蝶双飞的传说更为它添上神秘美丽的色彩。在那非白则黑的年代,这些矛盾不免令我困惑,蝴蝶的幼虫咬食庄稼、树叶,而蝴蝶传播花粉,它是“坏人”还是“好人”呢? 至中年,方知我们过去划分敌我的视角太过狭隘。生物学家告诉我们,世上所有动物和植物都是生物链上的一环,不应人为地划分好坏。自然界竞争现象虽比比皆是,而共生事例也不胜枚举。人类如把常态的竞争夸大为你死我活的争斗会成倍增加防御成本。几十年前的中国曾狠抓“阶级斗争”,让全国人民处处绷紧了警惕之弦,严防中外“敌人”的随时破坏。结果“纲”举了,而“目”未“张”,连民众的生计都成了问题。邓小平上台后不再强调敌我斗争,未出现预言的“千万个人头落地”的结局,倒是千万个猪头落了地,人们有了肉吃衣穿。 再说竞争,未必就是坏事,优胜劣汰乃自然规律,生物都是在竞争中求得生存发展的,狼吃掉弱小生病的动物,也增强了剩余动物的生存能力。如同毛毛虫吃掉了一些树叶,会促使树木生长更多树叶,或让树叶增加一些防御毒素一样。 如今,年幼的外孙丁丁捉了蝉玩耍之后会让他重回树上,网了蝶观赏之后也放飞花间。他不厌其烦地询问蝉和蝴蝶的详细生长过程, 只是不再像我们年幼时那样问:蝴蝶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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