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翁 发表于 2010-12-25 14:33

令人愤怒的钟(李双乡土系列随笔)

                     令人愤怒的钟(李双)房东皮大娘的“钟”,是阳光及瓦檐;时针及分针,是瓦檐投给大地的阴影。至于秒针呢,干脆没有。阴影在墙角,就开始吃早饭;在院中,则去煮猪食;而一旦到了另一边的墙角,那么,外出的一家大小,便该回来了!最准的是,日头当空,影子已圆,即自己身影的长度缩短为零,形成“太阳抱脚”,就是中午。有时候,皮大娘的“钟”坏了——阴天,雨天,没有阳光及阴影。那她会上邻居家打听。邻居家的“钟”,往往质量可靠,甚至永世不坏。那自然是另外一种怪东西,比如猫——其“洗面过耳则客至”,其“目旦暮圆,午竖敛如线”;比如竹棍——插入水中,以上行的水痕为准。我是戴着手表的,但皮大娘们一直视而不见。当年我父亲带来村里的第一块表,村民全体传看一遍后,对它倍加崇拜。打听时间,父亲说:“7点零3分——半!”很得意。那种日子,早已流过。如今,村民们适用五花八门的“钟”,还没有统一到12个数字上来。除了阳光和阴影,除了猫目,除了竹棍,鸡鸣是一种“钟”,隔壁人家开门的声音是一种“钟”,村主任从田塍上走过是一种“钟”……而手表,是枯燥无味的数字,是没有气味,没有色彩,没有光线的,简直不是个东西。 墙上的纸喇叭,有时也是“钟”。当里面传出“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13点整”时,大伙会互相提醒:“打钟了!打钟了!”又奇怪:“咋有北京时间呢?”我答:“咋没有?我们还有四川时间呢!北京时间13点,就是四川时间1点。世界上不光有北京时间四川时间,还有格林威治时间呢。那个咋个算法,我就不晓得了!”一阵沉默。最后得出结论:“喇叭里的北京时间靠不住,还是按我们的来!”唉!当然,在村子里,也有很多真正的钟(或表)。只是这钟,主要用于装饰,而不是为了记时。实际上,也不能用于记时。李家的钟是5点,丁家的钟是4点或6点,而陈家的钟呢,已经“罢工”,糨住好几个月了。如果与村民约会,必然吃大亏。无论你怎样叮嘱,10点!10点!他都可能在凌晨至半夜的任何一个时段到来,甚至三五天后才出现。他的“钟”,原始得甚至不是阳光、猫目、竹棍、鸡鸣、开门声,以及村主任的脚步,而是他的感觉,或某个随意的念头。我常常愤怒地指着太阳而不是指着手表吼他们:“晏了!晏了!”这种人讨厌准时,认定准时也许不错但难以忍受;一切规律性和有条不紊都当嗤之以鼻。他们和时间相处得很好,不屑于用心排遣或消磨,要么干活,要么闲坐,时间该来必来,该走必走。如此这般,除了钟,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当作“钟”呢!皮大娘们的“钟”,什么钟都不是钟,只有自己的生物钟才是钟。那钟是令人失望的钟,令人愤怒的钟!载于《四川文艺》

24米的阳光 发表于 2010-12-25 16:48

晏了!晏了

金家店的背篼 发表于 2011-1-13 00:49

有意思,我也有我的钟,2点睡觉,11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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