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作家讲故事(李双)
三流作家讲故事(李双)作家杨某,现系国家二级作家。作家何某,原系工厂八级钳工。作家们有一个特点:凡是创作了大部头的,都讨厌开会;凡是一年半载难上报刊的,都热衷于开会。无会可开,也得亲自组织几次会。恐怕是不想当作家,而要转业去当社会活动家吧。这天,杨某何某主动参加作品讨论会,因为缺乏民主作风,都以为自己是老大,发表“低见”时,彼此十分踊跃,便不能先声夺人。于是开口千言,离题万.里,走火入魔,展开对攻。杨某挥手在空中抓了几抓,像个乐队指挥,说:“我不怕你!”何某回击:“你不怕我,未必我一看见你就吓得打抖?”杨某见警示无效,又飙高音甩出大盾牌:“我是二级作家!还进入了剑桥国际传记中心《世界名人录》,编在亚洲及太平洋地区,也即远东分册第一百八十卷里!你不逼我,我是不好意思说的!”吼罢,胸部一挺,比刚才神气活现了,趾高气扬了,得意忘形了。何某虽然是作家,但没评过级,更没成为世界名人,此时不甘处于下风,马上挥拳夯得桌子一跳,伸出一杆长矛:“二级算啥子,我是八级——钳工!”话一出口,引发哄堂大笑,连杨与何都伙同各位一起笑,而且笑得东倒西歪。
斗嘴结束,众人无话可说,只好摆龙门阵。
“八级作”家何某首先开讲——卢主席卖长篇小说,获酬四十万元。众文人不动声色,邀他同去饭馆,打算迫其请客。席间卢某喝多了,豪爽地拍着胸膛要求买单,喜得其同伙如释重负,互递眼神。但这不算完。卢某又乘兴大献爱心,一人敬赠两千元暖心钱,不收他就生气。后来卢某吐了。他一边擦嘴,一边用目光追踪着满地荤腥,惋惜道:“我的海参呀,我的龙虾呀,我的团鱼炖牛蛙呀,可惜了可惜了!”大伙送这位杰出的酒鬼摇摇晃晃地归家后,意犹未尽,纷纷颂扬其大方、慷慨,并内定年终评选优秀干部时,非他莫属。次日卢某打来电话,紧急通知各位:“来吧来吧相约酒吧!”“会”上卢某开门见山地提出:“昨天我老婆纠集儿子联合检查我,骂我是贪污犯,还出台了配套政策,决定加强家庭内部的廉政建设,强迫我当了一晚上的‘床头跪’。因为新法规即日实施,我擅自招待客人的开销我老婆认了,但请你们给个面子,一定要帮忙各凑两千元,把另外那笔漏洞补上。这是有屎以来我拉的最臭一泡屎。但敌强我弱,无法!”说罢便让人表态,像在协会里一样,一脸的方针、政策、组织性、纪律性。众人领会了会议精神,脸上笑得很乱。想想卢主席的夫人,女老十八变,越变越难看,嘴唇薄得像木耳一样,不怎么好惹,最后一致同意“退赃”。
接着是世界名人讲——一天,有人用省委的信封给四川乡土作家刘盛陶先生寄来一信。信由公社(乡)转到大队(村),又由大队转到生产队(组)。其间,一条惊人的消息从上至下传播开去,引起了极大轰动:“省委给刘盛陶来信了!他一字字,一句句,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热呀嘛热乎乎的,脸上挂满了胡豆大的泪珠!”居心叵测者四处乱窜,鼓动各级村队首脑拆信“审查”,却遭到驳斥:“省委的信怎么能审查呢?”当刘从生产队拿到信件后,队长立刻友好地探问:“快看看写的啥子?”刘读罢内文,默不作声,满脸严肃地快步离去。接着,又一条惊人的消息再次传播开去,引起了更大的轰动:“省委给刘盛陶发来密件了!”三十年后,刘在茶铺里笑呵呵地主动告诉文友们:“那是省委××杂志的退稿信。当时省委各部门都统一使用同一种信封。我的脸上从来没有挂过胡豆大的泪珠。”原来如此!杨某讲话时,满脸孤傲,是那种师承于中国历代名士的孤傲。
后是老李讲——文老师投了多年的稿件,由文学青年,变成了文学中年,发表的文章却很少。日子过得哎呀呀!但他仍然笔耕不辍,并不断自我鼓劲:苦不苦,想想乡下的老岳母!从不认为“只讲耕耘,不讲收获”是句风凉话。一日,文老师去市作家协会送稿,突见有人从里面抬出几大堆信件,一位收破烂的小伙子正把信件往自行车上的两个大竹筐里塞。文老师心一紧,快步走近,仔细一看,全是投稿。而且多数没有拆封。文老师问:“往哪里送?”小伙子答:“往废品收购站送。”文老师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明白世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没有了路;也明白世有王东丁薇袁维仁,而后有尚雯婕;尚雯婕常有,而王东丁薇袁维仁不常有。慌忙在信堆里扒。还真扒出了一封自己以往送来的稿件。泪水一下涌出了他的眼眶;然后是想哭就哭,哭得响亮。只见他,把刚刚“抢救”出来的稿件,连同还没有送出的稿件,狠狠丢进了大竹筐。从此,文老师抛弃琴棋书画诗酒花,专攻油盐柴米酱醋茶;人穷志不穷,天天买彩票。总之,其文学病已得治愈。
老李讲完了,说:“天都黑了。”各位扬头一看,果然。便都离开了茶吧。途中,世界名人和八级钳工又吵上了。名人说:“你一晚上吃几颗安定才能入睡嘛?有我多没有嘛?”钳工说:“比这个!”众人又拉又劝又搔痒,才平息了战事,为本地文坛的安定团结立下了汗马功劳。
载于《成都晚报》
你一晚上吃几颗安定才能入睡嘛?有我多没有嘛 文坛里面分帮派不呢
写作是一种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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