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岸”忘不了
“你岸”忘不了魏文培遥远的天边有座城，名叫“你岸”。“你岸”——泰雅族语，译为遗忘。——题记“你岸”，一个多么疏离的名字，代表着永远也到不了的对岸，却曾经承载了多少生命，多少欢笑、血泪以及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忘不了的心殇，直面这人生的苍莽。旧日的“你岸”已深埋在了千万年的历史深海里，如今剩下的断壁残垣、森森白骨，纪念着曾经的美好，突兀着现在的满目疮痍。唯有看那镌刻在遗址上的深刻的伤痕，才勉强回忆起远古的那出剧——那时的“你岸”城和平安宁，没有世间的尘嚣，宛若另一个桃源。在这座没有城墙的城中，居民们生活得安逸自在，平静宁和，淳朴自然，不存在痛苦与阴暗，唯有笑颜、阳光与温暖。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接下来的那场灭顶之灾，或许他们的日子便会一直如此似水般流淌下去。然而美丽到极致即是毁灭，就如同梦幻的肥皂泡，到最大、最美的时候也就是幻灭的时候，平和如“你岸”城也逃离不了这亘古不变的命运。又一个一如往日的瑰丽的黄昏，夕阳血红着，仿若最娇艳的凤凰花染成，——一切皆是静谧。突然，远处传来振聋发聩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已然千年的安静，这般措手不及，却又畅快淋漓。随着马蹄声的临近，呆愣的人们才从滚滚沙尘中隐隐瞧见一群扬鞭挥刀的男人策马疾驰而来，愈渐清晰的脸上竟闪现出嗜血而贪婪的光芒——那居然是群误闯进入的强盗。强盗一步一步逼近，带着震慑人心的杀气，而“你岸”城中的人们却都不知闪躲，只知好奇地观望，宛若孩童——纯粹如他们，又岂会知晓人性这般丑恶的一面！刹那间，大大小小的乌云遮住了殷红的残光，世界一片灰暗，像极了地底的幽狱。在这幅广袤的背景画下，一场盛大的屠..杀拉开了帷幕。不过转瞬间，所有的安详圣洁都支离破碎，徒留冲天的厉呼、浸染每一寸土地的血海和满地的残肢断臂。空气仿佛凝固，记录这场如画卷般宁静的屠宰。目之所及全是血色，艳红的血恰似曼珠沙华（彼岸花）般妖冶地朵朵绽放，开遍满城，大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磅礴，让全城成为冥狱之途般的“火照之路”，引领着逝去的亡魂进入轮回。鼻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眼睛被刺目的红色耀得生疼，耳朵中却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破碎声，竟——如此动听！当杀戮终结的时候，强盗心满意足地离去，卷起漫天的风沙，在空中狂乱地舞，然后坠落……却是再多的沙尘也掩盖不了的尸骸与血泪。残阳如血，红袖如刀，是否是这场死亡的盛宴染就？周围鸦雀无声，生命宣告祭灭，仅有烈烈西风中衣袂翻飞的声音——“哗啦，哗啦……”似在吟诵一首古老的歌谣，又似在超度冰冷的魂灵。“哗啦——哗啦——嘀嗒——嘀嗒——离殇——离殇——回吧——回吧——归家——归家——止杀——止杀……风沙一场又一场，狂雨一阵又一阵，但怎么也抹不掉这眼泪，这血迹，这伤痕，这凿凿年轮……又一场风沙，又一轮夕阳，仍是千万年前的狂乱，仍是千万年前的艳丽。鼻尖上仍留有淡淡的血腥味，断墙下还残余依稀的眼泪，泥土中却完存昔日的血魅。跨越千万年的沟壑，往事还深邃，忘不掉震天的凄喊、漫天的血泪、狂舞的花蕊！忘不了所有的一切，故而沉睡，隐于时光，用名字来遗忘，却将惯性的遗忘更深入骨髓，永恒吟唱那陈旧的曲调，聆听翻飞的衣袂声——“哗啦——哗啦——嘀嗒——嘀嗒——离殇——离殇——回吧——回吧——归家——归家——止杀——止杀……然，迎风而舞的，却不再是那日的衣袂，而是丢不掉的破败、苍凉与阑珊……后记本文以悲凉而诡异的曲调构造了一个如仙境般圣洁的小城，却又用残酷的屠刀抹杀了一切，以强烈的对比表现内心的苍凉，也表达出对亡故之人悲悼与追忆的感伤情怀。本文可以看做是对桃源结局的预言，也可以看作是对南京大..屠..杀的纪念，甚至说成是对杀戮的怨恨，也未尝不可。当铅华褪尽，仅存的一个人，独活了千万年，却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刻骨铭心的一刻，便以此文来缅怀故园故人。死去的人啊，心中的痛啊，永恒的殇啊，死亡的结局远比长久的完美更让人铭记，因为它真实地存在着，也刺痛着每一颗心。一人独活，徒叹千年，一曲《悲歌》道尽万千孤苦：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乐府诗集·悲歌》
2010年9月7日 帮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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