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十年記憶)
我一直想写这么一篇東西,現在终于写完了,2005开完网络同学会的时候就想写,却一直不知道要写哪些人和物,从哪里写起,写了一些就搁下了,后来想到继续写,结果就写成了流水帐。这篇东西里没有爱情,人世的感情很多跟爱情无关,跟爱情有关的一般到最后都成了纠葛,满版的男女之事让人无比厌恶,爱情的方式太多让人头昏眼花,而结果一般都归于两种,不是功德圆满就是分道扬镳。
长久的情谊,只有除掉爱情才能保存,这也是为什么坚持写完它的原因,人在大部份时候不能丢开爱情生活。却可以在短时间内丢开爱情回忆,回忆这词似乎有些无奈的成份,但得明白,日子如流水从你身上流过之时,只有回忆才是属于你的。
我想写是的一段读书的年月,我懷念一个老师,當然,他还健在着,且我昨天才在QQ上跟他瞎吹来着,并且还视了频,基本上沒什麽变化,只是胡子剃了,49岁的人看上去像39岁,我说你娃都长成个人精了,你杂就不老呢?他说你娃少你娃你娃的,我娃就比你小不了多少……:lol
我还懷念着一些同學,雖然我目前的生活跟他們區別太大已经沒什麽语言,但我仍然会想起他們,其實現在是怎麽样一个現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曾经的欢笑和眼泪留在我的心中,我回忆得起他們还幼稚甚至弱稚的行为和想法,我不觉得可笑,我觉得可贵。
所以趁我还未忘却之前,我要抓紧時間写下来,日后在回忆斑驳的日子里我还能見證我白衣飘飘里的傻里傻气的纯真。 那时候我们过得基本算好,你知道在十来岁的時候大多数人还沒有工作,基本生活在學校和家庭的温床里,一切不用发愁,读书,升学,考試……十分合理地循序渐进着,一如正確的人生流程。
然而少年时代不尽一切都顺利,比如我,就万分不情愿地来到这个倒霉的城市,这个倒霉的学校,还要和那么多的人共处一室,偏偏还睡在我巨讨厌的上铺……我爸离开的时候,我哭得差不多背过气去,使劲地哭,好像忘了我已经15岁了,我爸也哭,三步一回头,像以后见不着我似的……
那个倒霉的城市叫重庆,无可否认,我现在深深地怀念它,可你知道,很多东西都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同理,我离开重庆后,确切点说我投身这个水深火热的社会后,我才会怀念那些不返的一切,如火的城市,如歌的年月。
一、张华说
张华说:“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
这句话据说是东北人的,意思不说大家都明白。张华本身就是东北吉林人氏,重庆生长,在东北当完兵之后回到重庆和这个学校当老师的父母做在一起。老张早已退休,昔日的小张现在的张华不是老师,是这个电力学校的保卫处处长。
那天张华威风八面的走进来,光形象就将我们吓得在座位上凝固了,在我凝固之前我看到原班主任杨惠敏老师嘴角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心想:“这下玩完了……”
张华,185公分,且留板寸,小胡子,个子又厚又阔,走出去如果不说他有正规职业,百分之九十的人会认为此人是重庆的黑道一把手,可就这是这个长得像一堵墙似的黑老大,后来被我们肉麻地称为:“张妈”!我们的感情,又岂止是师生。何况到了最后,他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老师。
张华的出现是因为我们班才来三个月已经用拳头打响了整个学校,我们这个化94级1班,令所有的新老学生闻风丧胆,没有谁想得通为什么我们班会对打群架这种运动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如果要我来解释,我也只能说,我们班全是些喜欢表明自己的人,喜欢被别人肯定的人,年龄小也想不出别的花招,只能采取暴力这种形式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巧的是,这群人全集中在了一个班,更巧的是,这些爱表现的家伙在打架上如此一致和谦和,配合得前锋中锋善后的一应俱全。学生处的几个老师在一夜之间想掉了很多头发,我们的班主任杨老师当着我们的面都哭了几次了。于是乎,杀手锏张华横空出世,张华刚出差回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拉上了会议桌子,然后,张华空着肚子大为光火地来了我们班。
张华在眼睛把我们挨个扫了一通后开了口,张华说:“你们给我记住,现在这个学校没有人喜欢你们!蓝球没有人跟你们打,足球没有人邀请你们,联谊会也不会有人想到你们……学校的一切活动都把你们排除在外了!为什么,因为你们自己把你们的脸丢尽了,你们现在让所有人讨厌,以为打架就可以赢得别人的尊敬吗?你们太幼稚了,如果你们真想打,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到杨家坪街上打去,不要在学校里面逞能,你们也只能在学校里威风,一出校门你们算个屁!有没有人信,不信马上跟我走!”
没有人开腔。
“所以你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明明都是些好孩子,做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
好孩子!这个词让我们所有人觉得可笑,又觉得感动,这个老土的名词,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蛮舒服……“你们知不知道,我立了军令状的,如果你们再惹事,我就离开保卫科,我离开保卫科不要紧,可我感到痛心的是,你们还是会被人瞧不起!”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你们都聪明,你们懂起事来没有人赶得上你们,多的我不说,给自己争口气吧!”张华明显激动了一回,在结束上任吼话以后余怒未熄地用小米桶大小的拳头砸了一下桌子,年久失修的讲桌腾起一阵细微的灰尘后轰然倒地……张华一拳头砸烂了桌子,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全校传为经典。 好!继续写~~~~~~~~~~~~~~~
想着那个一拳头砸烂一张桌子的老师,真叫那个帅!个性啊个性!佩服佩服! 他!大大有个性,后面更有个性! 事实上张华跟我家是有渊源的,他老爸老张老师,是我爸的老师。老张老师是个好人,我爸当年是特困生,张老师一手提携他入党,从生活上,从学习上对我爸无微不至,我爸在重庆的岁月,基本上就是和张华一起成长的,来重庆之前我就知道张爷爷和张叔叔,据说张叔叔特别高大,而且人特好,所以,我死也不相信这个雷公一样的新老师就是印象中一团和气的张叔叔。
张华一怒之下砸掉桌子后,转身就走,我们全班看着还在呻呤的桌子大气不敢出。好大一会儿后,杨老师溜进来,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她走,一直就来到了保卫科科长办公室。张华一见我就笑了:“哟,这就是我李哥的丫头?”我发现他笑起来眉毛胡子就皱成了一团难分彼此,颇有点喜剧效果,我差点就笑出声了,但我依不动声色摆出一副小丫头的造型,乖巧地喊了声:“张老师!”“嘘,咱背着人就叫叔,叫老师多别扭,我才不想当老师呢!那啥,你这个月该拿生活费了,走,去家里,见见你张爷爷和你路阿姨!” 那天晚上心情很好,跟着张华到他家和他们一家人吃了一顿颇具特色的饺子。我记得那天我穿着一件花得难以形容的毛衣,十五岁的我还留着一头短寸,且还有点婴儿肥,因为心情好的原因,回寝室的路上又蹦又跳,像只五彩斑澜的皮球。 你慢慢写 我还在看 辛苦了啊 二、大热
在张华哥们儿兄弟般一反常态的教导方式下,我们班的班风有了从质到量的巨变。同时我们也发现,张华根本连凶都说不上,他有个让我们女生都感到不齿的好爱——吃糖!有一段时期,在张华的带领下,班上吃糖成风,谁找他要他肯定能从某口袋摸两颗出来,那一段时间里,班上洋溢着甜丝丝的气味,有来自空气的,有来自心里的。
我们发现他特别爱笑,笑起来一如既往的眉毛胡子难分彼此。张华对于他这个意外班主任的工作,表现出了极为认真的态度,具体就落实在,只要班上有人生病,他会亲自下厨,为生病的同学熬点稀粥,或者炒点可口的小菜,由他,或由师娘,或者干脆是女儿兰兰,亲自给送来。
我记得令人很难忘的一幕,有天张华在晚自习时分一进教室让我们全呆了,因为他不知何故剃掉了修得颇具个性的八字胡,一时间把脸全露出来,竟长得英气逼人,我们傻呆呆地望着他,直觉他比之前年轻了五岁。之前他和我们美丽的师娘路阿姨的组合,一直被我们谕为:“美女与野兽!”现在看来,路阿姨看上他,看来不光因为他人好啊。我们像打群架般地齐刷刷地脱口而出一个字:“帅!”张华脸扑地红透了,声音模糊地解释了一番,大意,他去补照身份证,所以把胡子剃了啥的……总之,当天的一切,我现在回想起来,还会会心地微笑。
张华其实很少说我们什么,他总是说:“你们已经年过16了,你们该懂事了!”那时的我们,特别希望被人用平等,同龄的眼光来看待,张华对于我们的信任,如同雨后的青草般润泽和新鲜,于是我们愉快的被相信着,硬铮铮的要对得起张华,要扳回所有人对我们的信任。
局势以一天一进步的速度在可喜地发生着改变,95年夏天来了,我们吃不下糖了,因为这年夏天是连土生土长的重庆人都不能接受的大热天,天气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从38度骤然升温到了45度,比我们才入学就接收到一场冰雹那件事还令人措手不及。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校务处连驱热的中药都还没买回来(当然,所有的中药铺都已经被抢空了)中暑的速度就以半个小时一人疯狂递增,这谁也不怪,这个天气,我们连觉都不敢在床上睡,打回来的开水,不盖盖子也要半天才晾得冷,冰柜的棒冰供不应求了,一旦热过头了就会中暑,校医处输液的已经排到了院子里……在这种情况下张华忙得不可开交,他个子大,有人中暑也是第一个背起人往治疗处跑,最为恐怖的连一直帮忙的学生会体肓干部也因为太忙和太热倒了一半。
我很自豪的说我们班在这场意外的变故中起了大作用,班干部带领全班主动找到张华和校务,要求承担起采买药品,照顾病人和别的杂事这一重大任务,学校和张华坚决不同意,我们哪里容得着他们同意,私自便以各个支队的方式,深入到医院,门卫,保安甚至食堂工作,总算给老师们腾出了一点休息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张华常常紧张到不行,只要有空就在各个岗位乱窜,像个唠叨的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说是对不住我们,我们这么小还让我们承担这种重任什么的……我记得有一次,是体育委员和班长强行把他扭回了家。张华边走边回着头高声地喊:“要喝水呀!记得要多喝水呀!”
五天的像世界末日般的日子倒底过去了,温度降回38度那天晚上,我们又黑又瘦地坐在会议室里接受着校领导对我们的高度赞扬和嘉奖,学生处长庞世龙的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在坐的各个老师好像都很激动,而我们却平静得出奇,像个老人一样稳重从容。我意外地发现那晚张华的面色十分苍白,而他一直很梦幻地笑,后来终于轮到了张华讲话,我看见他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笑了半天说了一句:“好,好,你们一个都没出事……”然后,高大的张华无声无息地倒了,顺带把旁边矮小的庞世龙一并压趴在桌子下。
想不到张华居然在酷暑过后中暑,我记得我们全体呆了有几秒,骤然而起的呼号和哭声几乎把屋顶掀掉…… 重庆也有着我太多的记忆,虽然没有学姐经历的那场红色风暴,但是重庆的夏天,校园里常常流传着,一天洗澡的次数是三餐的两倍,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每一个人都是从16、7岁过来的,那个年龄的人啊,都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在很多地方都想要表示出自己已经成人。所以,当老师或家长用孩子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时候却总是会起逆反作用,相反的,如果老师或家长站在朋友的立场多鼓励少说教情况应该会好很多。可惜的是,大部分的老师或家长不会这样做,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代沟呢?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希望世界上任何事都按自己的意志来发展,家长更是表现得显著,只是有些长辈们很聪明,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他的轨道。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到最后,还是被固定的教育模式固定了,张华是个成功的长辈,今天早我还在QQ上夸他做从外表到内心都成精了。。。 好看好看```继续期待ing`````
有这么有个性的老师,学生时代的生活一定很丰富多采`` 三、超越爱
因为这一场突然的事故,使得张华和我们的情谊又深厚了一步,我们的这一行径,几乎感动了全校,也刷新了一贯的不良记录,张华说:“我早说了,你们懂事起来没人能比!”在张华身体复元的那天晚上,我们集资包下了学校的舞厅,买了一个巨大的蛋糕,为了庆祝五天后的张华生日,和重振的班级雄风。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之前这舞厅已被帅哥校长老石给包了,但听说是我们想包,老石就毫不犹豫地出让了,那天晚上老石来过一趟,和我们狂跳了五场迪斯科,最后的下场和张华一样,被奶油涂得面目全非,老石不停地大叫:“哎呀我的发型!!!”
我这二十几年的生命中,记忆深刻的最快乐的时光其实只有两段,一段就是当时和张华以及一干老师的愉快相处。其实调皮如我们,在这之后也曾多次让张华暴跳如雷拍桌子大骂甚至逮着肇事的男生痛扁,可后来张华说,他常常在回忆中笑出声音,常常还会想起我们惹事过后如何可怜兮兮的来找他,或者是在误会我们的时候如何憋得脸红脖子粗跟他吵架,他说他这一辈子就当过这么一次班主任,也是最后一次当班主任,要对45个半大娃儿負責实在太累了,他再也不想当班主任了,可愿意再当我们的班主任。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想起张华的时候,同时也会想起好些零碎的一幕幕。
快乐的片断:
1、进校两个月就糟遇一场冰雹,有两根日光灯管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嘭地炸了,吓得女生尖叫的分贝飚升,全班乱作一团。班长眼看快要控制不了局面,一急之下大声说:“大家不要怕,不要慌,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没人理他,班长徒然坐在讲桌上想了一会,然后跳起来要全体男生脱上衣,和把饭钵找出来,指挥男生们把衣服给女生披上,然后饭钵扣在女生头上,一个护送一个,把女生先送回寝室。那天晚上太难忘了,冰雹在头上砸成了愉快的音符,伴随着男生的吱哇乱叫,成了最美的乐章。
2、有段时间突然流行打粉笔仗,尤其到了晚自习粉笔头更是满天乱飞,上厕所都要找书顶在头上,那天自习正酣战中,张华不设防就推门进来了,N只粉笔头把张华倾刻砸成了玉面郎君,张华气极败坏地大喊:“干什么!干什么!再砸我要冒火了!”肇事者尴尬不已,一时间气氛僵了下来。张华气得不知道再说什么,我们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做,突然间,班上著名的半个男生忠忠同学,如梦初醒般,用特有的中性嗓声娇滴滴地嚎了一嗓子:“呀!有人要冒火了,快提水呀!”包括张华在内哄堂大笑!当然,结局是全班写检查,集资赔粉笔。
3、川川上数学课听随声听,看样子很愉快,因为一直很恍惚的笑,笑着笑着,突然就唱出声了,唱的是庾澄庆的《快乐颂》,声音还挺大:“你快乐吗?”全班大笑,数学杨老师没笑,接下来的事情让人喷饭,杨老师板着脸,很平静地也大声接了一句:“我很快乐!”
4、邓军是睡神,上物理课把书罩脸上睡觉被逮,物理宋老师让他站起来,他靠着墙睡着了。宋老师不让他靠墙,他玄空站那,垂着头又睡着了。后来我们出去吃饭,看见他坐在一个小饭馆门口的独凳上,架着二郎腿,左手夹着一支烟,垂着头,还是睡着了。
5、徐徐失恋了,一厥不振,寻死觅活,找张华谈心,张华劝慰未遂,遂敬烟,继而请徐徐吃饭,吃着吃着张华自己喝多了,于是把伤心事勾起来了,张华拍着徐徐的肩膀:“兄弟,听哥给你说,哥不是没年轻过……”徐徐看状况不对,赶紧拖张华回家,张华嚷了一路:“不回,喝,我没醉……” 四、失火的205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大方向顺顺利利,小包小坎地溜到了96年的夏天。
95年的酷热是二十年难得一遇,96年还算正常,在正式进入夏季之前,学生处就召开了一次电视大会,三令五申关于夏季出外游泳,以及防火的的事宜,猴瘦的处长庞世龙搬出了自己战友的游泳悲剧来感化我们,动情处差点把自己给弄哭,张华在班级会上也强调了这点,班领导们均表示,不会让悲剧发生。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我把这称为劫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天的两防,一个水,一个火,两个悲剧却均发生了。
电9410的三个男同学偷溜出去到长江去游泳,其中一个永远的游走了,打捞到尸体的时候已经高度腐烂,校领导们,个个一脸凄惶,连着几天不能寐,死者同学的母亲赶来后,哭声震动了整个学校,她抓着石校长又踢又打又咬,石校长不还手,低着头站着任凭她处置,其实不能怪校长,不能怪所有的领导们,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此时劝慰是起不了作用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让人心碎的事。全校在那一时间,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中。
事情过后一周,迎来了我班的一次专业结业,平日不烧香的我们慌了,只好每天晚上在过道的路灯下抱佛脚。我对面寝室205的同学们尤其认真,几个女生嫌吵,竟然悄悄在外面买了蜡烛。
所以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火灾这事,在她们平安烧了三天蜡烛后发生了。
靠窗下铺的茗芳是最认真的一人,她总是比别人睡得都晚,那晚大家都睡着了,也许是均匀的呼吸催眠了她,手里还捧着书,头一歪,就睡过去了,头撞倒了蜡烛,先把自己的蚊帐引燃了,火势往上走的时候茗芳还是没醒,倒是上铺睡梦中的阿喜,感到身上在发烫,她强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脚边正往上冒着火……
也不过就是阿喜迟疑那一瞬,她这边墙上的风扇推波助澜地把火扇向了另一个上铺。茗芳这才醒,醒的时候是痛醒的,她的头发已经烧掉了一大片,她和阿喜边喊人边提水瓶欲救火,一时间205尖叫一片,其他的四个人均在熟睡中吓醒,惊慌失措,一味尖叫,火已经从门上的天窗飘出来了,她们任凭我们几乎把手掌擂出血也不开门,看样子是真的吓呆了,最后是203的李茜从阳台上翻过去,推开她们突围出来把门给拉开。
我们把火给灭了后,管理阿姨才想起给校领导打电话,茗芳一直哀哀地哭,她吓坏了,头皮已烧伤了,自己的衣服和别人的箱子都烧光了。庞世龙气急败坏地对着茗芳好一顿痛骂,张华什么都没说,他先让几个同学陪茗芳去校医那,然后走进去仔细查看了现场,用手把几个没灭的火星拍熄,四处检查确定确实没事了,对我们沉声命令:“都给我睡觉,明天还要考试!”说完转身就走,我们看到张华的头低着,高大的背影今天不再挺拨,脚步有些踉跄,这些天他处理游泳事件累坏了,今天上晚自习的时候还在强调要加强注意,谁料才过几个小时,最敏感的事情竟出在了自己班上。
我望着张华疲惫的背影,突然想哭,我忘了该叫他老师或是老大,我哽咽着脱口而出:“张叔叔!”张华停下脚步,对我笑了笑,只说了三个字:“都去睡!” 想起了自己读书那会儿,怎么我就没那种好运,遇到这种好老师呢?
其实,凭良心说,我们的班主任人也不坏,成天笑嘻嘻的,像个弥勒佛,可我们就是和他亲近不起来。 公正一点来说,学生处长庞世龙是个好老师,他出身贫穷,之前当过很多年的兵,也许正因为这些经历的磨励,他岂恶如仇,对学生公正也严厉,可现在的年轻人再也不像以前了,于是他常常把恨铁不成钢这种表情挂在脸上,阴郁地在学校到处巡视,我们怕他胜过怕校长。前次的游泳事件对于庞世龙打击太大了,他流着泪,用自己的衣服,把死去的学生亲手抱着送到了太平间,当时好多在现场的学生老师都泪流不止。
可这才五天时间,这出这么大一事,庞世龙气得手脚发抖,咬牙切齿要杀一儆佰,所以,学生处一致决定,把茗芳开除出校,据说张华坚持要给茗芳一个机会,即使费掉茗芳这次的专业结业都无所谓,只要能留在学校,让她97年能顺利毕业回湖南。但张华遇到的是庞世龙这一犟硬的家伙,他们的谈判失败了,结局是庞世龙气得瘫在椅子上,张华把门摔得山响冲出了学生处。
班干部们结伴来到庞世龙的办公室,庞世龙不愿意再听我们任何求情的话语,他疲倦地挥着手,要我们回去上课,我们不走,他干脆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再理会我们。我们就这样僵持了有个二十来分钟,心情一分钟一分钟地绝望下去……正在这时,身后一声大喝:“都给我滚回去上课,有事我来处理!回去!听见没有!”我们回头看到张华一脸铁青站在身后。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因为这两桩事情太大了,学生处便要在全校的大会上宣布对茗芳的这一处理决定,茗芳一直哭,用被子捂着头躲在宿舍里,任我们怎么劝慰也不发一言,自然也没有到场开会。我们无精打采地站在操场上,听校领导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教导了有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天阴得出奇,跟心情蛮配合,张华当时就搬了个凳子坐在我的旁边,脸吊得比马还长。
李副校长终于开口:“现在,我代表学校,宣布一项决定——开除化9410的……”我长吁了一口气想到难受时刻终于到了,闭上眼睛低着头不忍再听,却突然感到身旁一阵风,我惊讶地一抬头,看见张华正直通通地往主席台走去,我们一阵惊呼:“老大!”“张老师你干嘛?”“喂,张华你干嘛!?”体肓委员仗着自己个子和张华不相上下,疾飞出去拉住张华,张华一反手就把他推倒在人堆里。 这个班主任是真心地在爱这些学生,何苦呢,学校为什么就不肯给人家一点机会呢?
兔子,这个学生不会被开除吧?你快写下去啊! 张华嗵嗵嗵地窜上台,从愕然得大张口的校长手中抢过话筒:“一个学生犯了什么错误就要糟到断送前程的下场?你们都很幸运,出了这个校门,就会去电力系统各个岗位报道,如果她现在走了,她的档案上就会留一笔,这是她终生的结!更何况大家都清楚,电力系统的学校压根就不好上,她的前程就断送在你们这个决定上了!她已经很后悔了,已经很害怕了,她现在怕得连会都不敢来开,她只是个孩子而已……我不否认这次的事件很大,是我没有管好,这是我的事我负责,你们为什么非得拿她开刀?难到我没有一点负责?非要闹到开除才行吗?谁愿意出这个事啊?她怕成那个样子你们还非得公开在这里宣布她的名字,你们不愿意给她机会可以,但是这点余地为什么不保留?我知道这两件事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但是事情出了,我们老师更要管好自己的学生,现在来开除一两个人作为惩罚,到底又起了什么作用,老师作为领队人不反省,一出事全让学生承担,这公平吗?各位,我们还配不配当老师?总之,这个决定很无聊,我知道我自己的行为也很无赖,但是我是他们的老师,我有权力维护自己的学生,非要开除她,那先开除我吧!”
张华像个满不在乎的摇滚歌手,把话筒往桌子上一丢就走了,背影消失在整个操场的目瞪口呆中。
我们站在操场上,不知道何时人群已经悄悄地散去,我们没有走,不仅是没有从不可思议中恢复过来。我承认张华这招是真的气极了,说实话这不像个老师,这种行为完全超出了一个老师该持有的理智态度,但正是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种霸道和无赖,可做为当事人的我们,此刻复杂的心情全化成眼泪滚滚而下,我们不想失去茗芳,更不愿意失去张华。他曾说过我们都是大人了,可这时像个母亲一样维护着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们第一次全体哭泣,是因为张华的晕倒,第二次全体哭泣,也有一半是因为张华,这个永远不按理出牌的非正式老师啊……让我们校长老石不知是何时过来的,老石看着我们这群16、7岁的脸,静默了好一会才说:“孩儿们,回教室,快下雨了……” 我知道张华的这个行为在常人看来是恶劣的,后果是严重的。我们恐怖地认为张华会因为这件事写检查,扣工资,甚至撤了科长职务,居然还想到他被开除学校了……越想越可怕,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都跳到嘴里了,我紧抿着嘴唇怕它跳出来,然后往保卫处飞奔,还有两个班干部跟在后面飞奔了出来,刚跑到楼道口就看到张华正在走向校长室,我们只得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老石对和张华的谈话,这门材料太好了,我居然半天没听清楚半个字。旁边的学生处没人,我溜进去,从阳台翻出,用脚踩着窗沿慢慢往隔壁移,没开窗户,于是像只壁虎样贴在窗旁边开始窃听。
老石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火气不大:“张华,张大个!你叫我啷门说你呢?你爱学生我理解,可你这种行为就流氓了吧?你把老庞都气得都要送医院了,你说说,你叫学生处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有威信不安?作出的决定你都要犟倒去更改,以后我们啷门管学生?外班的学生又啷门来看你?唉……你呀,从部队回来都多少年了这?杂个还是这个脾气!”
张华好像啪地点了一支烟,说话的语速很慢:“老石,其实我当时啥也没想,而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庞那边我已经尽力了,他是好人我理解,对学生要求严格,这对他们以后也有帮助。我只是觉得,如果今天开除了这娃娃娃,她的档案就会留下一笔,一个女娃家,马上都毕业了,被学校开除回去,如果心理脆弱一点,就要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人有多少个18岁?唯一的18岁……这有多宝贵……你叫我怎么忍心……事情已经出了,你们就算让她毕业后来补考,或是再留半年结业,我都没意见,可让她走,就等于全废了,老石你说……”
一片沉默,突然老石咳起来了,对啊,好像老石不抽烟。
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有人突然往窗口走来,他们隔窗不过是五步之遥,再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我转身要跑,一慌没拍抓稳,我心里苦叫一声——糟!仰面朝天就坠了下去……
我现在万分感谢重庆这崎岖的地形,因为这幢楼后面很突冗地立起一个小山包,本来楼就是靠山而建,山又是斜着向上,所以我最多不过是掉了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就从二楼的窗户上落下躺在了松软又有各类垃圾的山包上。等我元神归位一抬头看到了五张脸,均口瞪口呆,张华和石校长的,学生处在原地我那两个同学的,还有不知道何时又窜进来一个老师和他们并列站着。
然后老石笑起来了,开始还抿着嘴,后来再也控制不住大笑起来了,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我尴尬到了极点,老石一乐就暴露了重庆人惯用的粗口:“老张,老子发觉你崽儿的学生都TM有意思……”
张华想笑,但是忍住了,转而大喝一声:“起来,女娃儿家像什么话!?”然后把还在大笑的老石一把拉开,啪地关上了窗户。
至于事情最后张华是怎么来跟学校交待的,我们没一个知道,至今这件事还坚强地神秘着。总之,茗芳没走,张华也没走,依旧在他的科长办公室和我们教室及学校的各个他需要出现的角落出现着,我们从他嘴里掏不出半个字,问急了就一通大吼通通赶走。茗芳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她把借我的一条用来配色却烧坏了的牛仔裤补好了,剪破了她唯一留下的红色背心,在我烧坏的裤腿上一针一针地补上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手工之精美令人咋舌,在此后很长的岁月里,这个感叹号常常触目惊心地出现在我的腿上,回头率高居不下,直到我又长高和胖了些后,才把这条裤子送给了我弟弟,让他做了背包及护腕甚至发带腰带,那个红色的感叹号被他剪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图形,美丽地出现在他的手腕上。
在十七岁的生命里,我第一次感受并且感动于除掉父母之外的一切爱与包容,这其中闪耀着庞世龙,老石,张华,及很多同学的动人之处。我不否认这是个坚持做个善良人的原动力,虽然我常常失望,但是我仍是真心地希望这个世界少些猜妒,时光能永远停在容易感动和流泪的年代。 什么叫为人师表?这才叫为人师表!
什么叫爱护学生?这才叫爱护学生!
真心地希望这个世界少些猜妒,时光能永远停在容易感动和流泪的年代! 五、飘雪时节
1996年冬天,是我们毕业的季节,我们的学年是三年,但是学校里只呆两年半,后半年要在岗位上渡过,97年7月份才会提交毕业的最后一环:实习报告。
仿佛是突然之间,我发现我怎么就毕业了!感慨时间过得冗长又迅速。我知道一旦毕业后,等着我的不再有父母的袒护及老师同学的包容。于是一时间,我失落到了极点,同学们也是这样的,整个班级,及至学校,突然飘忽起一丝悲伤的气息。
我们班的气氛突然特别温馨起来,平日有矛盾的同学现在不在矛盾,好友之间更好,寝室与寝室间经常搞各种各样的活动,表面看上去很欢乐,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班这两年来自己缴的班费,以及各种活动得的奖,学校发给我们的钱,一直没有舍得花,经过张华和班干部的一通算计,班费竟然高达5800元。于是每周都有团体活动,就在最后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里没一个周末是呆在学校了的,重庆只要挂名的景点及纪念性较强的地方都留下了我们笑声和足印,我们在杨虎城遇害的房屋前肃立,在渣滓洞窄小的囚室沉默,在小萝卜头的塑像前彻底掉泪,在歌乐山的揽车上把一句“下车后给我一支烟”传过二十几个缆车就变成了“下雨时带上一把伞”……
这年的冬天重庆很反常,跟95年夏天一般的反常,在这个潮湿的城市里,很冷的天气,却从来见不到一粒雪,可这年重庆下雪了,而且下的次数还蛮多,虽然很小粒,但雪总是会让人发出尖叫的。
离别的日子还是来了,在考试之前一个星期,张华说我们要放松,本来工作都是定了的,考试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张华的本意,是要我们不要过于感伤的吧。看看班费里还余了好些钱,我们就在学校的舞台把教过我们的老师全请来举办了一次毕业舞会,在开场之前气氛格外沉闷,开场之后就活跃起来了,兴许心情并不轻松,但舞会毕竟是让人高兴的事。
我还能想起那年舞池中那一个个旋转的身影,有头发花白温文尔雅的金老师,有风度翩翩的伊藤老师,有活跃的徐老师。当年气得大哭的杨惠敏老师也来了,当年的刺头刘班长一直照顾四周,不停的请杨老师跳舞,端茶送水马不停蹄,杨老师眼睛红红的一直笑一直笑。
晚餐是在火锅店吃的,大家喝了很多酒,菜却没有吃进去多少,出现场面最多的是抱头痛哭和相互勉励,现场既是哭声又是笑声。酒喝了很多,醉的人却一个没有,兴许是不想醉吧,怕错过也许是人生中再也不会遇到的真情时刻。而且我们也清楚,情绪只能渲泻到今晚,等着我们的,将是考试,将是一个人的风景。
……
离别的那天下午又在下雪,我们来自全国各地,乘坐的火车班次将从这晚九点开始,延续到第二天上午十点。
那晚我们仍聚在教室里,每个人的桌上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冬日的夜晚因为有了火光和泪光而格外温暖,四十五根蜡烛映着四十五张稚气的脸,有两个坐位上是空的,也不是被谁点上了两根,那是中途去了北京的魏星和因父亲病逝接班了的陶然同学的桌子。其实我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两个空缺,好像这一胖一瘦的家伙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们和张华谈着天,说着一些温馨和鼓励的话,渐渐的再也伪装不出快乐。于是我们唱歌,唱张学友的,唱家驹的……在歌声中,有人静静地离开了,没有说再见,离开的时候没有吹灭自己桌上上蜡烛,人越来越少的教室还是明亮如昔。
我是第二天早上走的,因为我的行李之前已经打包到火车站寄运了,所以我走的时候很轻松,只有一个随身的包,最后走的一批基本是湖南的同学,有男有女十来个。头一晚我们全都是在张华家里包饺子渡过的。
我还记得我当时的样子,我当时有163高,却只有80来斤,身子瘦得出奇脸蛋胖得出奇,一头中分的长发,整个扮像象当时还叫王靖文的王菲。那天早上我背着一个比我脑袋大不了多少却异常沉重的包站在张华家的楼下,我知道我的路要比别人艰难得多,因为我是委培,我回家是没有工作分配的,我十七的岁肩膀将会承载比别人更多的重量,但我此时还想不到那么多,我好像也没哭,挺平静的。当时下来送我的人包括张华的丫头兰兰在内一共有十五个人,我挨个儿拥抱他们,拥抱亲爱的同学,亲爱的老师和亲爱的师母亲爱的妹妹,我的眼睛一直越过人群在寻找一个人,她是我同室的好友媛媛,想不到在离别的前一天,我和她突然有了分歧,就因为她突然说我和川川分了手责任多在我身上而不在人家……最后的结果是她摔门而去,因为我说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的事还挺荒唐……其实我很想告诉我很后悔,她说得对,这不是人家的错。
我的眼光在这十五个人脸上一一扫过,以后我们将远隔天涯,也许今生不再有相见的机会,我只在心里轻轻的说着再见,然后转身沿着我的人生走下去,没有人说再见,一切都是静静的,就像这细小的雪落下来听不到声音。
当校车开动的一瞬,我伸出头去想再看看我生活了三年的这地方,在校门的巨榕下,一个红色的身影飘进了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是媛媛,她偏爱正红色的衣服,媛媛站在榕树下正哭着向我挥手。这下轮到我不能承受情谊之重,我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我知道有些话如果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对她大声说到:“对不起!”
[ 本帖最后由 处子与脱兔 于 2007-3-26 13: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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