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心中
(按:本文曾在早期的简阳论坛发表过,后简阳论坛改版,我一时半会进不去,就渐渐不去了,连用户名也忘了。但乡情岂能轻易忘记,乡情岂敢些许能忘,于是,我还得乖乖地来到这里。那就再发一次吧,想念我的家乡,想念我的少年)发现简阳论坛颇不是件容易的事。N年以来,我一直在想,简阳人杰地灵,怎么就没有一个自己的阵地?感谢川渝秦缘,一个外地人,不远千里,来到简阳,为简阳人民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尽管论坛还处于初创阶段,人气不也旺,看到它,也让我等外乡的游子好生的激动。这几天,我差不多夜不能寐,远去的、儿时的故乡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有模糊的影像,也有清晰的人事。思乡心切,且让我唠叨唠叨。
一、儿时素描
我的家乡在三星区青龙观,观,读作贯,且儿化。从字面上讲,是以道观得名,但我从未见过,似乎学校就建在“庙”中,但学校很大,难道道观规模不小?幼年不知考证,因而存疑至今。小镇呈“丁”字形,依傍一条见底的小河,街面由青石板铺地而成,两旁屋檐下都是而今锦里那种圆圆的、内有四孔的下水洞,煞是好看。我的家就位于“丁”字的交叉点上,座北朝南,虽不繁华,却也热闹。离家不远,有油坊碾坊裁缝铺,都是我儿时的乐园,时常和伙伴们坐在石碾上,跟着蒙着眼睛的水牛一圈圈地拉磨,混上半天,惬意极了。亦或在油坊,闻着喷香的青油,看着那似乎叫王安山的油工浑身仅穿一条裤衩,高高举起重重的木锤,伴着"嘿嘿"的吼声,有节奏地锤打榨油的木楔,今天的小朋友们乃至后生们大约是见不到这种充满智慧、极具环保的制油作坊了。
简阳是棉都,我们街上当然也有采购站了,那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在成堆的皮棉包上跳舞、藏猫,想打滚就打滚,从没见大人干涉,哪象现在的独子,捧在手上含在嘴j里还不放心,胆大的甚至还敢从梁上往下跳,赢来的是阵阵的尖叫与满足,四面环顾,颇有庖丁解完牛后的踌躇,比之现在不绝于耳的“耶”的内涵可丰富多了。简阳还是甜城,到了冬天收获的季节,还未来得及运走的甘蔗堆放如山,则是我等红小兵们老鼠戏猫、大显身手的绝佳场合,几乎从未失手,且斩获甚丰,吃得满嘴流汁,双手粘乎。
儿时的另一大乐事是看杀猪和煽鸡,呵呵。杀猪场在“丁”字右钩那条小街上,靠小河,多半在下午,只见穿着高帮水靴的两个屠夫,进到圈中,一人执耳,一人提尾巴,脆生生将一头活蹦乱跳的猪儿放倒在与猪齐长的石条上,一脚将盛有些许盐巴的血旺盆踢过去,尖刀一进,还在冒烟的猪血就唏里哗啦地流将出来,然后,屠夫们再将一根长长的铁条从猪屁屁上穿进去,接上气筒,一会儿猪肚肚就胀起来了,从开水锅中出,刮毛,开膛,小孩看来十分好玩。
煽鸡则只能在逢场天才始得一见,地点大致在采购站附近公社大门的斜对面,赶场的村民们将小鸡公(我们那里不叫公鸡)交与刀客,刀客过手后将之翻过身来,对准某个部位,小刀刀一花(划),两个球体随之而出,十分畅快(据说那玩意儿大补)。见刀客如此游忍有余,小时过年曾尝试杀鸡一只,结果一是半天杀不出血,好不容易杀出血来,鸡一嘣,却从手中逃逸遍街乱跑,自此而今,从不敢再操刀杀生。
二、知青们
家乡最早的知青来自内江、简阳,现在想来,文化的枯燥、经历的相似,知青们似乎不久就分化成了内江帮、简阳帮。他们全都分到了离街较远的乡下,每逢赶场,则蜂拥而来,不知为什么,有一天,两边的知青擦燃了火,于是械斗发生了,搞得满街鸡犬不宁,杀声阵阵。由于我家地处闹市,为避免殃及池鱼,我被家人从后门即青龙小学操场紧急疏散到乡下——一个叫联合大队*队的朋友家中。回来后,“战场”一片箫煞,知道这次武斗有二名知青死亡,伤筋动骨者不在少数。呜呼,壮士已随青烟去,且以此事诫后人。后来的知青就文明多了,全部来自铁二局,正是这批知青启迪了我对足球的兴趣,看到他们在我家后边的操场上乐此不疲地用一个蓝球在足下那样花绡地踢着,我明白了原来蓝球还可以这样玩。他们带来了清新,带来了“好‘鲜’哟”这个nia得很的词汇,带来了麦子韭菜不分的笑话,带来了考学校走出去的进取精神。我至今还记得其中叫尹硕勋、牟蓉的两个人,他们就是从青龙观考大学回城的知青,不知他们现在好否,他们想不到,一个或许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人至今居然还记得他们,并且影响如此之久。
三、几个人
樊素然
我估计,哪怕比我年长且一直住在家乡的土著,未必还记得青龙观第一台汽车的牌号,可我记得,且刻骨铭心。那是一台似乎由知青牵线、铁二局派出的敲补工手工敲出来的“解放”,车牌号是20-75275,驾驶这台车的正是退伍军人樊素然(音)。樊师,好人呀!当他开车往来于简阳、三星、青龙观时,每每见到路上的行人,只要有座,他都会停下车来,捎乡亲们一段。曾有一次,我小脚的外婆领我去三星治hou ber病(阴平,即气管炎),路上适逢樊师,他不仅把我们送去医院,还在我看完病后随车送回。可好人不得好报,樊师未能善终,据说八十年代,樊师许是开车太累,许是天气太热,他在一次运输途中将车停下,躲到路边谷草堆中休息(或睡觉),却被另一辆过路车压死其中。唉,我一直想拜见的樊师哟,您的后人或可安好?
唐二嫂
上小学时,每年清明学校都要组织我们去扫“唐二嫂”墓,伊应该是生死青龙观的唯一烈士了。模糊的记忆,唐二嫂死于解放初青龙观的剿匪时期,被土匪活埋,其状十分惨烈,但唐二嫂视死如归,坚决不说“上级的名字”。后来听说我们街上有一王姓男人曾在活埋时被逼挑过水,我气得与他的孙子——我的伙伴断然绝交,儿时的气节可见一斑。唐二嫂的儿子为政府安排,保送到简阳师范毕业后当了老师并长期担任三星中学校长,不过我上中学时,彭校长可能知道我来自青龙观,也可能知道我的祖辈、外公辈,对我严格有加,呵护不够,致我当时长期心怀不满,曾多次设想校长的儿子不幸掉入河中,我奋不顾身地救他起来,以献媚于校长的英雄壮举,遗憾的是天不遂愿,梦想从未变成现实。
吴医生、樊和尚
吴医生是中医大夫,为人和气,医术颇高,反正治我咳嗽感冒十分拿手。因为他的存在,我只能屈居家乡早晨锻炼、引领时尚的第二人了。我的晨炼缘于父亲春节回家的强迫,冒着瑟瑟的寒风,天不见亮就得起床沿着三星方向跑到干沟那个坟堆很多的公路坡上,才得回转,每每令人毛骨悚然,后来见到也在晨炼的吴医生,才稍许壮了本不太壮的胆气。但不幸的是,一天早上,他失足掉在幺店子的桥下中了风,从此卧床不起,后老死乐至.
樊和尚我没见过,也是一位医生,无执照且住在离街很远的新堰水库,想必解放前做个和尚,但颇有些独门绝技,也算闻名青龙观的土郎中了。据我父母讲,攀先生为人古怪,不轻易“处方”。少时,我妹妹背上突生大疮,其大如斗,遍寻简阳良医不得而治,经人引见,樊和尚只用鸡蛋清就将这无名毒肿解决了,我等惊为异人。
谨此向二位解民于水火的医生致敬。
马老爷
成都现在打造的洛带古镇,先前也是我们简阳的地盘,小时,各区乡电影巡回放映,就有金马、洛带放映队到过青龙,这让我想起了不输于彼的家乡一人。我的家乡不只古朴秀丽,幼年甚至见过满清遗老(或称遗少更准确也未可知)。街旁公路对面有一村名马家湾,正是前述所及的碾坊所在,有一个我外公辈或更长一辈的马姓长者,姑且叫他马老爷吧,是我见过唯一留长辫的男人,目无旁人,不苟言笑,且难得一见。我记事最早应在七十年代,想来那时马老爷也不过七十余岁,为什么单单他老人家将辫子留了下来还无人干涉?简阳当然有志书了,不知人物传记中可否有此特立独行之人一席之地。
四、给儿时伙伴挂个名
名义上我在青龙观长到了十八岁,事实上,我十二岁就离开这里到三星上中学了。当时,去三星上中学可是一件轰动乡里的大事。文革结束后的1978年,三星中学办了记忆中至今唯一的一个三年制重点初中班,从全区毕业生中选拔,青龙观就二人考上,我忝列其中。从此告别青龙,所以儿时伙伴的大名差不多记不全了,但他们的小名却记忆犹新,他们是:黑婆、黑莽、火明(民)、水娃、园园、小林娃。八十年代外公去世后,我父母把外婆也接走了,我在家乡再无亲人,所以以后偶尔去扫扫墓也从未再住一晚,自然也再没见过这些儿时的伙伴,真想你们,想死你们了,你们在家乡、在他乡还好吗?你们会在这里看到我吗?
青龙观的变化真大呀,但在我看来,反不如以前那般秀丽、古朴,我的家乡,大约只能在心中,只能在那遥远的记忆里了。
[ 本帖最后由 青龙观外人 于 2007-10-26 10:57 编辑 ] 拱上去哦. 这是精华咋没人顶上去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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