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 发表于 2008-12-31 17:55

雕刻时光

天刚亮,呵气成冰,踏上出公差的中巴车,去代开一张工程票。
事先没有电话联系,什么都没有,只拿了必要的手续,我对于未知的一切,有一种变态的喜爱。
我不在乎今天会不到开到这张票,我只在乎在路上,行色匆匆的赶路的表情和心情。
枪炮玫瑰的《Don,t cry》听了一路,反复这首,有点感伤,有点骄情,我总是这么虚构心情来反刍。
这首歌非朋克,非重金属,什么都非,自成一体。
很好听。是淘宝上一个卖家说的,也许我们是同一类人,因为一件机衣皮衣,一首歌,就能引发一次心情的核爆。
最近活得愈加不像自己,轻易地宽恕着别人,惩罚着自己,貌似大家都是这样活的。
所以我愿意一个人在路上,没人认识,我可以一脸肮脏,一肚子的男盗女X,可以下作。也可以一脸高贵,扮演一个人性光辉刺人眼目的人。
什么都可以,在一个无人认识之地。
远方,未知的,诱惑,像红罂粟。

排队两个小时后,票未开顺,告之,去施工地开。
一路打听去某镇的班车,司机很傲慢,卖票的更是,把某老人的一麻袋香肠踢来踢去,嘴里不干不净,漂亮的脸上从生粗蛮之气。
我的正义感油然而生,此时扮演一个知书达理的知性女人。于是我很知性的对着她:嘿!还真对不起这张脸。她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不明白我说什么,但绝对清楚我来者不善。
我带上耳机:“去XX镇。”
“一元。”
我带着耳机:“去XX镇。”
“一元。”
我还带着耳机:“去XX镇。”
“一元!一元!你他妈听不见吗?”
我还是带着耳机:“去XX镇。”
她:“你坐不坐到底?”
我冷静的带着耳机:“去XX镇。”
她:“……”
然后,我递了一元。

《Don,t cry》仍是一路,在抖得内部器官全面错位的乡间小路上,虚构着感伤。
路盘着山,像一条条蜿蜒的白缎,美丽无匹,山黄了,一路地震重建的欣欣向荣。
这里没有信号,阳光开始绚烂,一片桔色的欢欣,在郊外无人之处孤独上演美丽。

XX镇,尘土飞扬,我用文件包挡着口鼻,含糊不清地向居民打听税务所所在。
两个人,就指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使得我绕着该镇走了五个来回后,认定一条路固执地走下去。
找到了座落在街尽头的税务所。
这是一个好久不见,甚至是久违的办公场地,九十年代感觉油然而生。
收钱没有点钞机,开票没有计算机,厕所是两个门洞……人,很朴实的笑,一杯热水,完全击碎我很朋克的外表和内心。
在桔色的下午阳光里,拿好开好的工程票,在那个大姐挥别的手里,开始下一轮等待。
我要去的地方,是另一个XX镇,我的最后一站,票,送到那个厂。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这个XX镇,较之更偏远,公车更少。
我坐在一堆砖上等待,摆出一副外乡人的嘴脸,一个豁了很多牙,但是笑容灿烂的老人跟我说:别急,车一个小时就来,吃花生不?
我谢过,笑着看她慢慢吃幸福的花生。于是已经无味的口香糖有些回甜。
有狗,怀孕散步,身着毛衣,它坐在我面前,仰脸专注的看我,尾巴轻摇。
我开始给想想打了个电话。

看见一班叫6路的大公车,穿越尘土,喘着粗气,随着我的手停下,分外的亲切。
继续打着电话,扯东扯西,这是心情好的表现。一直打到钻进山里没有信号。
乡下坐车是很划算的,两元钱的车费,坐到最后我想跳车。
这个XX镇较之前的XX镇来说要繁华得多,收票公司的老总让我等着,他来接。
他是个老帅哥,人也很好。我们三年未见,第一句话我们异口同声,同步得荒唐:“你怎么一点不老?!”
呵呵!
我老了吗?我不老吗?岁月的种种如何划过我皮肤,其实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接下来我不说话,他说,我笑,答话有一无一,从笑容里,你们能看出我其实已经老了吗?

我真的变好了,可是我也变老了。
岁月,总是静静地改变一个人,旅途,就算不长,也能照见自己的苍老。
路程,行走的不是脚步,是内心。

我在2008年12月30日完成本年的最后一次跋山涉水。
桔色的阳光开始变暗,和老帅哥及他的同事,返回我们共同所居住的城市。
一路上欢声笑语,我突然手足无措起来,麻木了一天的脸,导致心情平静得死板。
所以,那一刻,我笑不出来,也不想笑,没有笑的理由,没有做任何表情的理由。
没什么好笑的,没什么好歌颂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活对我们的选择。
平静地接受命运呵!
即使未来我将一无所有,或者是拥有想拥有的。

下车,挥手,告别,彼此新年的祝福,说得有些油滑,但我是出自真心。
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里,发现老帅哥轻藏在眼角的皱纹,原来,不老只是一种安慰和传说。
原来,我们都在时间里老得无声无息。

突然的自我 发表于 2009-1-1 00:37

写得真好。。
岁月如梭,但从字行间看的出来楼主是一位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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