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的最后一封信(误被人称为“遗书”)
『小熊:我走了,这一回是真的。在敦煌「飞天」的时候,澔平,我要想你。
如果不是自制心太强,小熊,你也知道,
我那批三百七十五把钥匙会有起码一百把交给谁。
这次我带了白色的那只小熊去,
为了亲它,我已经许久不肯擦上一点点口红,
可是它还是被我亲得有点灰扑扑的。
此刻的你,在火车上还是汽车里呢?
如果我不回来了,要记住,小熊,我曾经巴不得,巴不得,
你,不要松掉我的衣袖,在一个夜雨敲窗的晚上。
好,同志,我要走了。
欢迎你回台湾来。
爱人三毛』
眭澔平解释所谓三毛“遗书”
事实上我一直把那封信当成是『三毛遗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书信』,而并不是她本人所谓正式公开交代身后事项的『遗书』,更何况文人与文人之间以文会友的文字信笺往来,用字遣词本来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我从未以三毛署名的『爱人』自居,甚至一再强调我和三毛之间没有任何男女私情,顶多算是一份还未发展的忘年之情谊。偏偏彼此以文会友的相知相惜又发生在我与三毛各自都在人生最关键、也最转捩的整个1990年里。双方所有诚恳单纯的情谊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她忙著自己人生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电影剧本『滚滚红尘』、我也忙著我自己人生第一次辞去电视新闻主播到英国留学深造博士学位,展开了从那年一直延续至今你们ˊ大家看到的一种环游世界、旅行探险纪录的人生使命。至於,我珍藏的那张三毛亲笔的文字是她过世前两天,夹在送我的书里单独给我私人的信件,本来就不是公开给芸芸众生的遗言交代;更何况文笔精湛、心思细密秀异如三毛在写那封信时,里面处处隐涵著我们一年中聊天谈心的『暗语』,当然会令一般人看的一头雾水。比如说:小熊、敦煌飞天、白色的那只小熊、自制心太强、那批375把钥匙、夜雨敲窗、松了你的衣袖、爱人同志……等等。三毛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从小只要三毛想藏的东西,没有人能找的到。』我虽然不能确定我是否找到她所有的钥匙?但是为了方便大家了解、也愿意试著进入两个年纪差了17岁的作家之间的心灵世界,我也只有把类似的『达文西密码』一一明确解读如下,不尽之处特请见谅:
1. 小熊——三毛对眭澔平的昵称,来自她对於每个真诚可爱并且常会带给旁人温暖的人,都当作是西方陪伴孩子长大的『小熊』(Teddy Bear)。
2. 敦煌飞天——三毛曾对我聊到:当她1990年首次独处在敦煌石窟洞穴里的感受,就是在漆黑的空间里突然看到高高映在上方佛脸面庞巨大的光;一如她几次自杀濒死的经验一样,正是轻飞悬浮在半空中鸟瞰,然后抬起头想要迎著黑暗中唯一的光束向前轻盈的飞去。
3. 白色的那只小熊——这是我在1990年12月7日 从英 国深造 博士学位的寒假回台,亲手送给三毛的礼物,她爱不释手。而我此举是为了回报三毛在同年7月29日 为了鼓励我辞去了当年名利双收的台湾电视新闻主播工作、正准备只身赴英深造时,她主动把那只一直在她身边、也是她最爱的那只棕色的小熊送给了我、陪伴远渡重洋。
4. 自制心太强——不妨用三毛11岁就读了一辈子最爱的红楼梦来解读三毛:三毛并不是一个只会寻求像史湘云般浪漫潇洒率性的人、更不是一个像贾宝玉般偶尔会放纵自由的人,许多较为了解她的人一定都会看到她同时还拥有林黛玉细腻敏感的才情与王熙凤的大声大调又能干的才性。其实她的感情世界里根深蒂固藏著一个拘谨保守又固执所爱的薛宝钗,因此虽然三毛对每个人都非常亲切活泼、充满热情,却绝非在表示那是一种世俗的男女情爱,更不用误会她会是一个随便虚掷感情的女人。我非常同意如果过度解读三毛文字书信里的热络情谊就当成是一种爱,那还真的是不了解三毛了。三毛可能放在嘴上到处嚷嚷的都不如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那把钥匙来的震撼动人;因为三毛的自尊心与自制心在生活与感情上都是一样的强,强到连我这个在她口中小她17岁的『小鬼』,即使因为两人计划一起旅行再合写一本书,而和她录音畅谈了一整年,都还会惊讶她矜持保守自己内心秘密的程度。
5. 那批375把钥匙——我曾经在对三毛首次的访谈中说到,觉得她的内涵丰富、世界开阔、见闻广博,因此用了一个拥有375间客房的大旅馆来形容她,因为三毛就像是一名在接待柜台后有著375把钥匙般丰富精彩的人。但是,在文人孤独的内心世界里,她却只要用到简单的三把钥匙就可以跟一般人沟通了;换言之,三毛每一把钥匙可以开启不同房间里的万般风景,对於她周遭的一般人而言要不是不了解,要不就是即便三毛慷慨的为他们一一开启,他们也听不懂、甚或无力承受的。
6. 夜雨敲窗——这是三毛送给我她亲手写的一首最挚爱的新诗『晓梦蝴蝶』,之前也曾谱成了曲。我曾告诉过她诗中有著我最喜欢的那句最后四个字就是『夜雨敲窗』。原诗如下,我也还一直保留有三毛亲笔手稿的真迹:
『那夜的雨声 我还记得 说了什麼话 对你 却 都已忘
晓梦里 漫天穿梭的彩蝶 扑落枕边 说 说这就是朝生梦死
不 我不再记得什麼 除了夜雨敲窗
爱情不再是我永恒的信仰 只等待 时间给我一切的答案』
7. 松了你的衣袖——这是在三毛过世前两天,她送给我已拍摄上映成电影的新作『滚滚红尘』,而我也送给她一本自己连载后集结的新作『谁应该与我相遇』。其中我那本新书里第115页的文句就有这麼一段。记得之前她也曾经兴奋的拿著连载的杂志跟我说:当年所有我已发表的文章里,最感动她的就是这一句话『松了你的衣袖』。那段纪录著我与初恋女友交往四年后分手的心情,其中部分原文如下:
『松了你的衣袖,任你卷起狂风暴雨掠过眼前,
扰乱的何止发丝,还有我那轻巧易碎的心。』
8. 爱人同志——当年最流行的歌曲是罗大佑创作的『恋曲1990』与『爱人同志』,几乎大街小巷都在四处传唱。我们也在多次聊天的话题里都异口同声的期待:未来的人生伴侣一定要既是个浓情密意的『爱人』,也要是个志同道合的『同志』,就像三毛和荷西一样。其实,关於这一点当我读到此信的最后,我也著实被她这结语里若有似无的神来之笔又一次吓了一大跳:原来她375把钥匙里面有一把钥匙锁著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她一直把我当成是她这样层级的朋友在珍惜与善待,过了17年后的今天,直到我也已经到了三毛自杀当时同样48岁的年纪,我才体会到人生要再找到如此心灵相契的朋友是这般的不容易。三毛的确像她妈妈所说的:从小只要三毛想要藏的东西,没有人能找的到,除非她自己最后说出来。
志摩的《海韵》祭三毛
“女郎,单身的女郎,你为什么留恋
这黄昏的海边?――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
我爱这晚风吹:“――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
有一个散发的女郎――
徘徊,徘徊。
“女郎,散发的女郎,
你为什么彷徨
在这清冷的海上?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听我唱歌,
大海,我唱,你来和:”――
在星光下,在凉风里,
轻荡着少女的清音――
高吟,低哦。
“女郎,胆大的女郎!
那天边扯起了黑幕,
这顷刻间有恶风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看我凌空舞,
学一个海鸥没海波:”――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
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婆娑,婆娑。
“听啊,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
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海波他不来吞我,
我爱这大海的颠簸!”
在潮声里,在波光里,
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
蹉跎,蹉跎。
“女郎,在哪里,女郎?
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
在那里,你窈窕的身影?
在那里,啊,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没了星辉,
这海边再没有光芒;
海潮吞没了沙滩,
沙滩上再不见女郎,――
再不见女郎!
《追梦人》——罗大佑写给三毛的歌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度无眠的日子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飞去飞来的漫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里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尘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歌曲:三毛流浪记
作曲:王建威填词:周耀辉
编曲:王建威
监制:蔡一智
流浪是我寻觅甚么
走过漫天的空旷
沿途就算没有遇过
铁鞋也都踏破
风会从眉头擦过
赤地从命运穿过
我也许寂寞有骆驼
流浪是我遗憾甚么
总有固执的反抗
回头就算没有盛况
遍地感觉
就怪陌路太多仍天各一方
连沙都想识破爱这么浩瀚
蜃楼那么多
*没法分得出哪一位爱我
没法捉得到哪一位救我
没法找得出我想恋爱的
怎快乐
直至天苍苍有几多答案
直至西北方有几多结果
天国原来是一个沙漠
然后永远撒哈拉
异国的或者经过
但我的在哪方
然后我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