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严厉的父亲 父亲的严厉是出了名的。他的爱面子也是出名的。 一次,父亲参加学校教工篮球队在中学球场与外单位进行友谊比赛。那时大家都缺少文娱生活,观看一场并不常有的单位间的球赛便是一种娱乐了。因此球场外气氛热烈观众很多,我也带着二弟在人丛中凑热闹。 我已忘了是怎么回事,突然,我把二弟弄哭了,“呜呜”的哭声一时间聚起了场内外众人的目光。我赶紧将他带离,但已经晚了。待球赛结束,父亲回到寝室,我一见到他黑着一副脸就知道糟了!果然,只见他半句话未说,放下还未换的衣服,从长裤上抽出皮带就向我抡来——我与弟弟在球场边的表现让他很没面子! 还有一次,我一人带着还很小的妹妹在父亲寝室玩。突然小妹要大便了,匆急中我就在屋里端着她“抽”屎,尚未抽完,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来找父亲的女生萍,我还来不及提醒她,只听“哎呀!”一声略带夸张的尖叫,萍已踩中了“地雷”。我知道又闯祸了! 万幸的是过后父亲虽然对我好一顿责骂,但却没施以“家庭暴力”。
那时,只要没有单独“开伙”的单位职工都无法自己烧开水(烧柴都缺更无现今各类电器)。一般都是备两只热水瓶到街上唯一的商业集体茶馆去买,两分钱一瓶。 这个茶馆临街一大半门面是供人喝盖碗茶的铺子,但平时茶客稀少门可罗雀。靠里一小半放着几排炭火炉灶(所谓老虎灶),每只炉灶上烧着一只长嘴大水壶,呼呼窜扰的火苗猛舔着壶底。老虎灶侧是一口储水的又大又长的石板砌就大缸。大缸后半段横搁一块石板,石板上面又是一只大瓦缸,瓦缸底部铺了一层蓑草垫子,垫子上面是半缸河沙。由一位轻微弱智叫“牛牛”的孤儿两分钱一担挑来的井水先倾进瓦缸通过河沙、蓑垫过滤后再由缸底小孔流入大石缸供烧水用。 几乎每天我都要去打开水。 从中学出大门,过小河上的石板小桥,再穿过一道长长的房廊(所谓房廊即是两排青瓦平房紧紧地挨在一起,中间只有窄窄的空间成为公共过道)即进入茶馆后间(部)了。将提前买好的水票交给茶房,看着他高高地提起茶壶流利地将热气腾腾的开水灌进水瓶,感觉一种莫名的惬意。如果偶尔去时各壶水均未烧开,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站一会,看着灶上的某只壶嘴开始冒出缕缕热气,很快壶盖便开始“噗噗”地上下缓缓跳动,愈跳愈急、愈跳愈急,这时我便会想到老师讲的瓦特的故事。 其时,轰轰烈烈的“(河蟹)”过去还不多年,不时尚可见痕迹。当我打好开水返家时,就会看到在房廊中部有一座门坊,在门坊上部宽宽的白壁面上赫然存有一巨幅彩色宣传画:在缀着白云的蓝天中,一只硕大的圆鼓,一位壮汉赤膊挥舞着飘系着红绸的鼓槌猛力敲击着大鼓。遥遥的地面田野间红旗招展,人来人往,热火朝天。旁边写着一首充满革命英雄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的气壮山河的诗歌: (河蟹)中山河笑, 万马奔腾红旗飘; 六亿人民是鼓手, 要把青天当鼓敲! 这幅画及这首诗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直至今天,画面还是那么清晰,诗句还能一字不漏地记得。 十二、与猪为邻.吼歌 也许是因为弟妹渐大应一视同仁,也许是节省开支以贴补家用,单独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日子大概在三、四年级时结束了。我又回到了乡下母亲身边。 我没觉得回乡下与在区上父亲学校里有多大区别。这一方面是乡下的家离区上本身就很近,即便是我住在父亲那里时也常常是一两天就要回母亲那儿;一方面也是在乡下生产队可能玩伴更多的缘故吧。 我们迁到三星很多年都借住在生产队的公房里。那时候,人们无条件、也不奢望住多好多宽,只要有一处勉能安顿一家老少遮风挡雨的住处就可以了。 我家借住的房实际上就只有“村上”大院靠山边一排房中的一间,面积绝不会超过三十平米。我家将这间房中间用半截土墙隔开,外面是厨房兼“饭厅”且与门外高于院坝约一米的阶沿一同兼“会客室”;里间并排放两张床就是“卧室”,爱书的父亲还在卧室靠里的墙上钉了一副简易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在卧室上方搭建了与隔墙一般高的竹木结构的楼面用以储放杂物。这样一来卧室里就基本是漆黑一片不见阳光了。 那时农村每户都必养猪,生产队根据猪的体重大小每月计一定的“积肥工分”。于是我家就在房屋后面挖掘山脚修了一间高于卧室地面六、七十公分的猪圈,从卧室后墙开一道门通向猪圈。每天喂猪食就从厨房而至卧室而至猪圈。 我回家后不久小弟又来到这个世界,一间“主卧室”怎容得了我们母子五人呢?于是便在猪圈里靠卧室架了一副简易床,每晚我就在此安息。 这样,实际上我就是住在猪圈里与猪儿们隔栏为伍了。但那时我绝无一点屈辱或愤懑之感。反倒觉得有自己独立的一方天地而自得其乐。记得很多时候早上很早就被大房院里各家公鸡的报晓声和旁边猪们的哼哼声闹醒,这时我就躺在床上狼吼般唱歌作乐。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最爱唱也唱得很完整的一首儿歌《小白鸽》:小白鸽 真美丽/ 红嘴巴 白肚皮 /飞到东南飞到西 /快快飞到非洲去 /告诉黑人好兄弟 /我们永远支持你! 奇怪的是另一首《少年先锋队队歌》我当时就每每只唱得了半段旋律,而且将歌词记得很糊涂。本来应当是“准备好了么 / 时刻准备着 /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我却不知怎地糊涂唱成“‘传沛和老婆’/ ‘是个传沛苍’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而可笑。 长大后我的嗓门一直很洪亮,去K歌还时有人恭维我音质很不错。推根溯源,也许是有赖于当时天天早上的练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