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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字] 草根回忆录--童年篇(全本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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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8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目录
缘起………………………………………………….1
月亮房子……………………………………………..1
童年………………………………………………….2
一、饥荒.………………………………………………………2
二、幼儿园…………………………………………………….6
三、蛾花.小伙伴………………………………………………10
四、舅舅的小旅店…………………………………………….13
五、采薪之忧………………………………………………….17
六、入学……………………………………………………….19
七、我们的课本课文………………………………………….20
八、父亲与书………………………………………………….24
九、三幅油画………………………………………………….30
十、恶作剧…………………………………………………….31
十一、第一个誓愿…………………………………………….34
十二、严厉的父亲…………………………………………….36
十三、与猪为邻.吼歌…………………………………………38
十四、瘟猪.打牙祭…………………………………………….40
十五、面条.红苕.牛皮菜………………………………………44
十六、滚铁环及其它…………………………………………..47
十七、“黄狗头,韭菜花………………………………….52
十八、狗妈妈的赠与…………………………………………..55
十九、捡柴…………………………………………………….57
二十、“秋天来了,大雁飞回来了”………………………...59
二十一、板澡的我们发疯的牯牛…………………………….63
二十二、文...革来了…………………………………………….66
二十三、狂热的革命………………………………………….69
二十四、(河蟹)思想宣传员………………………………….72
二十五、别了,童年!……………………………………….74
缘起
某年某月某日,杂事忙完一段,倦累倚坐桌前。让大脑歇会气,凭思绪跑会马。忽惊觉华发满鬓知命有年,今生已近日薄西山。细一思量,此生似曾有限风光可比荣耀,实则庸碌凡俗几于虚度。鄙人人生目标甚渺:力挣活够六十不为短命。如此计来,苟延数年即达目标。与其将来烦劳别人为我盖棺定论不如自己提前总结此生。
于是便开始敲击出如后之垃圾文字若干。
......................................
......................................
十二、严厉的父亲
父亲的严厉是出了名的。他的爱面子也是出名的。
一次,父亲参加学校教工篮球队在中学球场与外单位进行友谊比赛。那时大家都缺少文娱生活,观看一场并不常有的单位间的球赛便是一种娱乐了。因此球场外气氛热烈观众很多,我也带着二弟在人丛中凑热闹。
我已忘了是怎么回事,突然,我把二弟弄哭了,“呜呜”的哭声一时间聚起了场内外众人的目光。我赶紧将他带离,但已经晚了。待球赛结束,父亲回到寝室,我一见到他黑着一副脸就知道糟了!果然,只见他半句话未说,放下还未换的衣服,从长裤上抽出皮带就向我抡来——我与弟弟在球场边的表现让他很没面子!
还有一次,我一人带着还很小的妹妹在父亲寝室玩。突然小妹要大便了,匆急中我就在屋里端着她“抽”屎,尚未抽完,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来找父亲的女生萍,我还来不及提醒她,只听“哎呀!”一声略带夸张的尖叫,萍已踩中了“地雷”。我知道又闯祸了!
万幸的是过后父亲虽然对我好一顿责骂,但却没施以“家庭暴力”。
那时,只要没有单独“开伙”的单位职工都无法自己烧开水(烧柴都缺更无现今各类电器)。一般都是备两只热水瓶到街上唯一的商业集体茶馆去买,两分钱一瓶。
这个茶馆临街一大半门面是供人喝盖碗茶的铺子,但平时茶客稀少门可罗雀。靠里一小半放着几排炭火炉灶(所谓老虎灶),每只炉灶上烧着一只长嘴大水壶,呼呼窜扰的火苗猛舔着壶底。老虎灶侧是一口储水的又大又长的石板砌就大缸。大缸后半段横搁一块石板,石板上面又是一只大瓦缸,瓦缸底部铺了一层蓑草垫子,垫子上面是半缸河沙。由一位轻微弱智叫“牛牛”的孤儿两分钱一担挑来的井水先倾进瓦缸通过河沙、蓑垫过滤后再由缸底小孔流入大石缸供烧水用。
几乎每天我都要去打开水。
从中学出大门,过小河上的石板小桥,再穿过一道长长的房廊(所谓房廊即是两排青瓦平房紧紧地挨在一起,中间只有窄窄的空间成为公共过道)即进入茶馆后间(部)了。将提前买好的水票交给茶房,看着他高高地提起茶壶流利地将热气腾腾的开水灌进水瓶,感觉一种莫名的惬意。如果偶尔去时各壶水均未烧开,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站一会,看着灶上的某只壶嘴开始冒出缕缕热气,很快壶盖便开始“噗噗”地上下缓缓跳动,愈跳愈急、愈跳愈急,这时我便会想到老师讲的瓦特的故事。
其时,轰轰烈烈的“(河蟹)”过去还不多年,不时尚可见痕迹。当我打好开水返家时,就会看到在房廊中部有一座门坊,在门坊上部宽宽的白壁面上赫然存有一巨幅彩色宣传画:在缀着白云的蓝天中,一只硕大的圆鼓,一位壮汉赤膊挥舞着飘系着红绸的鼓槌猛力敲击着大鼓。遥遥的地面田野间红旗招展,人来人往,热火朝天。旁边写着一首充满革命英雄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的气壮山河的诗歌:
(河蟹)中山河笑,
万马奔腾红旗飘;
六亿人民是鼓手,
要把青天当鼓敲!
        这幅画及这首诗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直至今天,画面还是那么清晰,诗句还能一字不漏地记得。
十三、与猪为邻.吼歌
也许是因为弟妹渐大应一视同仁,也许是节省开支以贴补家用,单独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日子大概在三、四年级时结束了。我又回到了乡下母亲身边。
我没觉得回乡下与在区上父亲学校里有多大区别。这一方面是乡下的家离区上本身就很近,即便是我住在父亲那里时也常常是一两天就要回母亲那儿;一方面也是在乡下生产队可能玩伴更多的缘故吧。
我们迁到三星很多年都借住在生产队的公房里。那时候,人们无条件、也不奢望住多好多宽,只要有一处勉能安顿一家老少遮风挡雨的住处就可以了。
我家借住的房实际上就只有“村上”大院靠山边一排房中的一间,面积绝不会超过三十平米。我家将这间房中间用半截土墙隔开,外面是厨房兼“饭厅”且与门外高于院坝约一米的阶沿一同兼“会客室”;里间并排放两张床就是“卧室”,爱书的父亲还在卧室靠里的墙上钉了一副简易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在卧室上方搭建了与隔墙一般高的竹木结构的楼面用以储放杂物。这样一来卧室里就基本是漆黑一片不见阳光了。
那时农村每户都必养猪,生产队根据猪的体重大小每月计一定的“积肥工分”。于是我家就在房屋后面挖掘山脚修了一间高于卧室地面六、七十公分的猪圈,从卧室后墙开一道门通向猪圈。每天喂猪食就从厨房而至卧室而至猪圈。
我回家后不久小弟又来到这个世界,一间“主卧室”怎容得了我们母子五人呢?于是便在猪圈里靠卧室架了一副简易床,每晚我就在此安息。
这样,实际上我就是住在猪圈里与猪儿们隔栏为伍了。但那时我绝无一点屈辱或愤懑之感。反倒觉得有自己独立的一方天地而自得其乐。记得很多时候早上很早就被大房院里各家公鸡的报晓声和旁边猪们的哼哼声闹醒,这时我就躺在床上狼吼般唱歌作乐。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最爱唱也唱得很完整的一首儿歌《小白鸽》:小白鸽 真美丽/ 红嘴巴 白肚皮 /飞到东南飞到西 /快快飞到非洲去 /告诉黑人好兄弟 /我们永远支持你!
奇怪的是另一首《少年先锋队队歌》我当时就每每只唱得了半段旋律,而且将歌词记得很糊涂。本来应当是“准备好了么 / 时刻准备着 /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我却不知怎地糊涂唱成“‘传沛和老婆’/ ‘是个传沛苍’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而可笑。
长大后我的嗓门一直很洪亮,去K歌还时有人恭维我音质很不错。推根溯源,也许是有赖于当时天天早上的练嗓吧!
十四、瘟猪与打牙祭
那时的农村确实苦,很苦。
没有经历过那段日子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程度的苦的,就像我们从小学课本里感觉的没有经过“旧社会”的人不知道旧社会的“黑暗”一样。
我家所在生产队在没有与另一大队的一个生产队合并以前就已是四、五十户一百多口人,人多地少。那时农业技术也差,各类粮食产量都低,水稻亩产三百来斤就很不错了。为尽量多种粮,经济作物种植少,畜牧养殖也单薄。因此劳动日值低至两角左右。我们生产队劳力最强的一家,父子三个单身汉强劳力,全年基本出全勤下来最终结算也只有不到两百元的现金收入;其他若不倒补也就十几、几十元入账;如我们家这般的“半边户”一般都要找补生产队一两百元。
试想,几十元(相当于现在的几百元),一家数口一年的日常开销(除基本口粮外的油盐酱醋及衣卧诸般)怎生安排?每家自喂的几只鸡,生的蛋要拿去换必须买的日常用品的零用钱,公鸡要留待过年才能宰杀,能偶尔吃次肉那真的是在祭拜“牙口神” 了——故很传神地称吃肉为“打牙祭”。如果家里喂的鸡染瘟病死了一只,在心痛之余也会打整出来用自家自留地里摘的青椒煎烧出来一家子解解馋,还回味得起当时感觉那个滋味之美呀——“就不摆了”!
为了能久不久地沾点荤腥润润肠壁,大家便眼巴巴地望着集体猪场的猪儿快点长肥(自家喂的还早)送到区上交了统购猪后返回的百分之二十每家能分一点。但是集体的猪儿在生活上也并未享受到什么特殊待遇而长快点。于是,很多人就对“生产队”这佑护公社社员这些“瓜”所系的“常春藤”分支缺乏爱戴之心,对党和国家的一些正确方针政策心存不解。虽不像陈水章老师在《阳安夜话》里描记他的乡人那样变着花样将肥猪留下却也好不了多少或还更甚——内心巴不得生产队猪场的猪发瘟死那么两头!
如前曾及,当年的人们由于肚腹之虞都远未解决,因此哪像现今的人那么讲究注重食品安全害怕沾上动物传染病?死一只鸡儿猫儿狗儿都要打整来吃了,何况一头几十斤重的猪猡!早上听说昨晚猪场死了一头猪,几乎全队的人这一天都在想到下午收工后会分到多少瘟猪肉,一家人又好打次牙祭解点馋。
分肉往往是在晚饭后。在集体猪场外的空坝支着一副大门板,挂在房檐下的马灯朦胧的灯光照着门板上白咧咧的肉膘很薄却十分诱人的肉块。昏黄的灯光下、脏污的门板前,乱糟糟地一片人头攒动,几个小家伙在人堆里兴奋地钻来钻去。如果死的猪足够大,每户人家就按人均多少斤两分割到位各自领取;如果死猪不大,则分别按三人、五人……一户略有差别地分成若干小堆,各家“拈阄”选取一份。
肉终于分完了,伴着星星点点的亮油壶或电筒光,孩子们雀跃着拥着大人回到家里。心急的人家马上就将刚提回家的肉打整来装进家人的“肉坛子”方心满意足或意犹未尽地上床;把细点的人家则往往把大部分肉留来腌熏挂存起待过年享用,只留下少点点明日中午再让嘴巴找找感觉,搞得满怀希冀的小孩刹那间转为深深的失落而在怅惘中怏怏入眠。
一件发生在那时的事情至今想起仍使人感到心酸:
在我们所住院子里有位负责呼喊出工的壮汉“和大爷”,身体特棒,嗓门特大,特别负责。除了刮风下雨扎雨班,“出工啰!”——每天上、下午他洪亮的大嗓门就在沟上沟下滚动,扰得还未做完家事的人们心里发慌。
有一天,我们队上部分壮劳力(称“主要劳动”)到三星街上出工做事,和大爷看到供销社饭店里在卖即便是公家饭店里也不是常有的诱人的“柺肉坨坨”。但苦于囊中羞涩,又难耐馋虫蠢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鼓起勇气回家(我们生产队离街不到一公里)向老婆卿大嫂讨要四毛钱(一份肉菜钱)。
四毛钱对一家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月所需的食盐、酱油,意味着可在供销社扯近两尺黑布为最小的孩子做一件衣服。
卿大嫂当然舍不得掏这四毛钱满足这近乎奢侈的要求。和大爷开始还是说软话恳求,但卿大嫂不为所动,突然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觉得太没面子,也许是心里“潮”得头脑失去了理智——和大爷一下抄起一条小板凳向卿大嫂砸去,猝不及防的卿大嫂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院子里的邻居们赶紧拉开他们,过后,这一家大小伤伤心心地抱头痛哭了半天。
令人心酸之事还有许多。
就在我们所住的村上院子里,有位晋嬢嬢。晋嬢嬢是个好人。不幸的是却出身富农家庭,在生产队没地位说不起话。晋嬢嬢的丈夫吉大爷在解放初参加修建成渝铁路时干重活挣断了肠子,治愈后不能干活而领取了一笔费用后回到了农村。吉大爷不能干重一点的活,多数时候都在家里呆着床上躺着,家里家外就完全靠晋嬢嬢勉力操持。谁知到了六、七十年代农村如此艰难,晋嬢嬢家一、两月都难得沾一回荤腥。据说吉大爷的肠子又不能长久没有油荤润泽,否则难受之极难以忍受。我还印象十分深刻,很多次听到晋家传出吉大爷痛苦的呻吟声,呻吟声愈来愈大直至一种吼叫声,晋嬢嬢实在没辙了,只好很难为情地在我家讨一小调羹熟猪油回去给吉大爷吞进去才能暂且消弭吉大爷的痛危。
在这种状况下,吉大爷的前景就可想而知了。挨到七十年代初不久,吉大爷终于解脱了。晋嬢嬢和一个抱养的智力略低的儿子继续艰难过日。虽然人民公社解体后田土承包到户,但晋嬢嬢家状况仍然不好(她和儿子又去捡来一个弃婴抚养成人)。后来我工作后经常嘱咐在老家的妹妹尽点力关心下晋嬢嬢,每年春节前回家,总要去看看晋嬢嬢,给她一点点钱。
这就是我童年时的中国农村。
注:①“肉坛子”:肚子
②“潮”:长久未沾荤腥而心里发慌的感觉
十五、面条.红苕.牛皮菜
即便是如我们家,父亲在单位工作每月有几十元的薪金,但要计划积累部分钱修(建)房子,每月开销(父亲喜欢交际爱面子因此用钱显得手松了点)后也是捉襟见肘。
当然,与其他多数人家相比,我们家毕竟一般每月还可以够量地打一次“牙祭”。父亲领薪后即割回好几斤猪肉一家大小会次餐。每次我总会尽最大可能往肚里装,直到感到油都闷到鼻腔实在吃不进了才心有不甘地罢筷。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心里又很“潮”了时,又会后悔:那天干嘛不努力把还剩有的那两块“肥嘎嘎”加进肚去多管几天喃!
当时三星街上有两个饭馆:供销社一个,商业上一个。我有一位周姓表姐在商业上的馆子里负责卖面条。于是我便努力地将零用钱攒够六分钱后在售票窗口扯上一两面的票,周姐姐当然会从面到臊子的分量上予以相当的关照,现在回想起当时吃的那杂酱臊子面的香呀——哎呀呀!
我还曽经跟着大点的娃儿一起到田里摸螺蛳用柴禾烧来吃。没有油,抹点盐,带着鱼腥、泥腥味的螺蛳虽不可口,但也聊以找找吃荤的感觉。
想起都还惭愧的是,当最小的弟弟还刚离开襁褓时,每天母亲会专门为他在煮稀饭时“跳”一小碗黏黏的放有猪油的白饭。那时我们每天吃牛皮菜稀饭吃得心里发慌,存有小心眼的我便经常争取到喂弟弟的机会。因为为了防止热饭烫到婴孩,喂食者总要先将舀到调羹里的饭含到口里“呡”一下感到饭温适度了才喂进口,这样,我就可以通过呡饭享受到油荤味道。(写到这里,我要祈请在天堂里护佑着我们的小弟原谅我当初的私心)
一年中大多数时候,我们家也只有如其他人家一般泡菜、海椒酱下红苕稀饭、牛皮菜稀饭“面籽籽”了。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红苕、牛皮菜可是人们的幸运(救命)食物呀。
每年生产队分得的粮食根本不够,大部分人家一般一年都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缺口。怎么办?当然是“粮不够,瓜菜凑”。红苕稀饭、牛皮菜稀饭就是当家的“两大饭系”。
这当中,红苕稀饭最为主。
红苕是一种伟大的作物。“红苕半年粮”,在那饥荒的年月,她不仅解决了数以亿计的人们的肚腹之虞,甚至还拯救了无数人“低贱”的性命。
还记得红苕的主要品种有三:“102号”是红皮白心,产量不高,淀粉含量却特高,煮熟后很粉腻,下肚后很耐饿顶事,少吃觉粉糍可口但多吃则感觉“梗”心;“万斤苕”产量高,水份很重,含糖量也较高,口渴时吃起甚至有水果的感觉,煮熟后很甜软,但不经饿;产量、口感、耐饿度都介于两者间的是“南瑞苕”,故种植最多。
在一年中的大半时中,红苕都出现在农村人的锅里碗里。即便是如现在讲究养生的人们一样吃多了红苕也会“嗝气”、不利消化,但那时能够有接得上季的红苕吃就是很幸福的人家了。
红苕最主要的吃法是煮稀饭。虽然很多时候很多人家的稀饭里大米都是点缀,可也非常不错了。最惨是到了青黄不接时,就只有经常吃红苕汤:将红苕切成丝(或砍成小块)加水煮熟,如果能在汤里撒点麦粉或玉米粉就成美食了。最美味的吃法就是选一些细小苕(最好是各品种苕兼有),洗净不削皮,放在锅里掺少量水,然后用文火慢慢焖蒸熟,锅底会浸出金黄的散发出诱人香味的苕糖,这时再慢慢地品尝。只不过这种做法太费柴火了(那时的烧柴也严重缺乏)故也只偶尔为之。
由于红苕也是喂猪的主料,人猪争食远不够,于是牛皮菜就成了又一选。
牛皮菜,是一种神奇的植物。它由直立的叶片层层包裹而成,上部三分之一的叶面薄薄地翠绿欲滴,下部三分之二的叶片厚厚地嫩白如玉。当它成长到一定时候就可以时时地一片片剥取,剥取后很快又生发出新的叶片,而且,如果一直不去剥反倒长势不会太好。
现在年轻人作为绿色蔬菜食品偶尔吃吃牛皮菜可能还感觉清香可口,但如果十天半月连续享用,且饭里米的成分稀少又未加一点猪油、清可鉴人,那是会口里“潮”得“清口水流”的。
除此之外,在小麦收获后一段时间内,麦面也会进入主食类。
小孩子们最期盼的是当油菜收获后,生产队向国家交了统购菜籽的返还油分回家,母亲就会油炸一锅“草墩馍馍”(发酵后的麦粉团炸成酥黄的油馍)让一家子吃个够。
平时最好吃的面食除了一锅南瓜、豇豆周边贴上麦面饼煎熟后的锅边馍馍外就是海椒酱拌的面条了。而更多的时候就没这么幸福了,要么是吃“面籽籽”(一小碗面粉里掺上少量水搅拌成小颗粒洒进锅煮熟),要么甚至就只有“面洘洘”(面粉糊——烧开一锅水然后手心里攥一把面粉均匀地从手缝里洒下另一手用锅铲在水里不停搅动而成)。
就在这半饥半饱状态下,我们“茁壮成长”着。
注:
①“嘎嘎”:肉
②呡:用嘴轻轻地“含”
十六、我们的娱乐活动
虽然生活是如此艰难,但我还是很怀念在乡村那段忧虑甚少玩伴甚多的儿时时光。
那时,在乡区上很难享受到所谓的娱乐活动。电影都难看上,更不知电视为何物。街上逢场时偶尔从县城里来了一个放西洋景(北方的“拉洋片”吧?)的,周边都围满了兴奋的看稀奇的小孩。给一分钱看一次,看了的意犹未尽,无钱饱眼福的羡慕不已。
还记得,我们学校为了丰富学习生活(感谢那时的领导),有一次专门从县城里请来了“说书”的盲人。清楚地记得在学校内坝子里,全校师生齐集一堂,年轻的盲艺人坐在阶沿上搭的座后,惊堂木拍得山响:话说肖飞进得城里……堂下鸦雀无声一片静默。说的是刘流的《烈火金刚》里“肖飞买药”一段。由此我对《烈火金刚》印象特深,甚至前不久我还在“京东商城”邮购了一部新书重看一遍。
仔细想来,尽管现在社会发展远超当年,科技发达,各种娱乐设施齐全,电子世界五光十色、包罗万象,但我觉得,与贫穷落后文体形式乏善可陈的那时的孩子相比,现在的孩子还是少了许多纯真、许多快乐。
我们儿时的玩项,虽不如现而今孩子的高科技光怪陆离,但更加朴实而丰富多彩。
抽陀螺就不用谈了。在一个阶段内,在小学生中流行滚铁环。最标准的铁环是用筷子粗细的铁条作成的圈环,套在钩子里滚动起来又稳当又轻松。次等的就用箍桶的细铁丝弯成,只不过滚起来轻飘飘地容易倒地。我的铁环得来很偶然也很特别:见别的伙伴多有铁环而我又不会自己做心里痒痒地很着急。一天,我在父亲中学校园里检到一只少先队队鼓上脱落的鼓箍,约两指多宽的白铁皮环。我灵机一动,用铁丝弯成一个宽钩,一试滚,绝了——轻重适宜又平稳!这个铁环就此陪伴了我好几年。
那时大部分男生都有铁环。每天,只见在通往学校的各条大小路上,许多的小男生都低着头滚着各色各样的铁环前进着,只听得在“哗哗哗”(标准铁条型)、“咝咝咝”(细丝充数型)、“唰唰唰”(我等“特制型”)的声响中,跳动着的铁环引领着孩子们准时来到学校。而上课时你随便到一个班都会发现,几乎每个男生的桌下都放着一副铁环!
打“油裸果”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男生经历过的一种游戏形式:
“油裸果”又称“菩栗子”。但它的学名到底叫什么,至今我也不知,上网也未查到。它是一种木本落叶乔木所结出的外包一层胶木质衣的坚果,漆黑泛亮犹如打磨过的佛教信徒所持的“菩提子”。它外面那层胶木质包衣捏碎用热水一泡就是如肥皂、洗衣粉般沁出许多白泡的优质绿色环保(那时还不知这词)洗衣材料
“油裸果”的游戏方法是:
先在一个比较宽敞的平坝上,用粉笔或瓦块画一圈,再在大家认可的距离外画一横线,大家共同商定每人各拿出几粒“油裸果”堆放在圈内。
然后大家分别站在圈旁将手中的“打子”向横线方向扔,按照谁的“打子”离线由近而远决定先后顺序开展“进攻”。若“打子”压线或超过红线者叫“烧死”,取消一次机会。
进攻者将手中的“打子”瞄准后使劲向圈里的“油裸果”滚动过去,若撞击到目标并将其击出圈,则圈外物即为战利品收入囊中。但如果“打子” 入圈撞击后运动速度减小未能冲出圈去,也叫被“烧死”,即便此次击出圈外再多目标也无效。
每人进攻完一次即一轮结束,如前开始次一轮。
就这样,直到圈内最后一颗“油裸果”花落某家,一局结束。
在这项运动游戏中,技术而外,“武器”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武器”,就是各人专用的“打子”。所谓“打子”,其实就是一颗经过特殊处理的“油裸果”:选择一颗成熟的尽可能大的“油裸果”,在其出种芽处用纳鞋底的钻针或钉尖钻一小孔,再耐心地用一根细弯针或铁丝从孔里将果核戳碎一点一点地挖出来掏空,最后装满铁砂(最佳是金属锡)等重物将小孔用细棉絮堵实即成。这样做成的“打子”当然是有重量冲击力大战斗力强胜率大啰。
我们玩时,一般就是每局一人放两三颗最多不超过五颗“油裸果”,但有些大点的娃儿们会寻求感官效果加大注入量达到每人二三十粒。这样如果加入的人多几个,只见一个大圈内黑压压地堆了近百颗“油裸果”。这时如果还是用各自的“打子”,可能除了技巧性地擦边击打有点效果外好多打子都会陷入目标堆内牺牲掉。
于是,就启用一个公用的特殊“打子”:钢弹——一个略小于乒乓球的钢珠。那时你看到的场面就可用“惊心动魄”、“壮观”来形容了——只听“哗”地一声,被击中的圆圆的、黑黑的、亮亮的“油裸果”一下炸开,争先恐后地滚出圈外。伴随着旁边观战的小不点的惊叹声,进攻者低头躬背紧张地捡拾着战利品。那个场面,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不摆了!”
打“油裸果”,是当年形成了“市场经济”——即产生了“交易”(一分钱买十粒“油裸果”)——的仅有的两项游戏活动之一。由此可知这项活动在当年的热火程度。
另一项形成市场雏形的游戏活动为“打烟盒(标)”。将大人抽完扔掉的香烟盒拆开,折成约一支烟长、二指许宽的长方形纸块,再顺长边居中对折一下以区分正面背面就可玩了。每张烟盒的“价值”依本身这盒烟价值而定:烟价一分计“一万”。即,如此烟两毛钱一包则此烟盒即为“二十万”。
游戏时大家围在一起,藏着他人不知数的烟盒的手放在背后,然后大家同时伸手张开手掌,按照各人出的烟盒总价由高到低顺序决定游戏顺序。游戏者将所有烟盒正面向上整齐地叠在一起,举过头顶由上往下使劲往地上一摔,落在地上后震翻为背面向上的烟盒为战利品被捡取;然后再用一只巴掌凭空或擦地使劲一扇,被扇翻部分又被捡取,然后又一扇……,直至没有扇翻的了才轮到下一位。但在捡取扇翻品时绝不能触动正面向上的烟盒,否则即算犯规就此换人。
我在此项游戏中是胜多输少,由于手里的烟盒较多,觉得花花绿绿的各种图案很好看(“牡丹”烟盒最艳丽,“价值”也高。但我最喜欢一种叫“芦笙”的烟盒的图案色调),于是就每一种品牌选一张品相最好的烟盒收藏起来。记得最多时我已收集了近两百张。
但是,“打烟盒”在父母眼里是不务正业浪费时间,会经常受到责骂甚至烟盒被没收烧毁。因此在有一天,我就将我那一百多张精品烟盒用一个塑料袋包裹起,在房屋外侧墙根掏了一个小坑四周垫上瓦块,自认为可以防潮了,放入塑料袋盖上瓦块掩上泥万事大吉。
哪存想,几个月后取出来一看下——早已变成一坨纸泥了!
当若干年后知道“集烟标”可以成为一种投资蹊径时,我真的感到一种悔呀!
“烟盒”也有“交易”价格,一分钱可买“一百万”。
也许,由于小时对烟盒的依恋情节一直潜藏于心底,我成人后还时不时会青睐一些未见过的烟标。记得是我已经作了高中校长的一九九零年,与其它高中校长们到武汉去参加一个全国高考研讨班,中途在宜昌(或是城陵矶)码头阶梯上看见一个“三峡”牌空烟盒,觉得图案素净清雅,忍不住俯身拾起带回(此烟盒现还在我的书柜里躺着)。即便是现在,偶尔见到图案比较新颖漂亮的香烟盒都还有收藏的欲望。
我发觉,我在不少的竞技项目上都颇有天分。就是在儿时的前述两个具有市场经济性质的项目上(打“油裸果”与打“烟盒”),我每年也可胜得好几毛钱。
对儿时的我,几毛钱已是不菲了。
十七、晒场上的欢乐
那时中国还没有实施计划生育的伟大国策。农村缺乏文娱生活,晚上点煤油灯耗油费钱,第二天还要下地干活。于是大人们就在晚饭罢早早安顿好儿女后开展夫妻两人间的娱乐活动。可又缺乏相关知识,基本没有安全措施,因此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一般每家都有三、四个甚至更多的小孩。一个院子相近年龄的孩子起码有一、二十个。这么多孩子经常聚在一起该会有多少“过场”可做,该会有多少快乐萌生呀!
夏日的夜晚,是生产队孩子们最大期盼。几下将晚饭那几口稀汤喝下肚,粘在嘴角的汤糊都顾不得擦,不顾父母的呵斥,就迫不及待一溜烟跑到沟对面生产队的晒场坝与早已到的伙伴会合。
那时的玩项,可真举不胜举呀:
“斗鸡”(大家皆知的游戏)和“斗坦克”(一人背上另一人组成坦克,两人两手套握斜向前伸形成炮筒,与另一辆坦克的炮筒触碰交战。被撞散者为输),因为我人小个矮,一般都只好当看客。
最常见我也热衷参与的当然是“躲猫(儿)”。相信这是经过那时代的所有孩子都参加过的游戏——先“猜拳”选中一人当“猫”到旁边转背自己蒙上眼,其他人(角色应当就是“老鼠”)在附近根据地形地物寻找一隐秘处藏起,当大家均藏好后,一声“好了!”,“猫”便四处搜寻,最先被找到者便代替前者继续游戏。
实际上现在想来,就在那有限的场地内,不管你怎样藏躲,“猫猫”要找到数位躲藏者中的一个,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儿时的我们却也以此为乐且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杀羊子”大概就是北方小孩所谓的“老鹰抓小鸡”吧:先在玩伴中选出“母羊”、“杀羊人”各一,其余皆为“小羊”。小羊从母羊后起依次拉住前羊后襟为一列。游戏开始时“杀羊人”站在“母羊”前面,“母羊”张开双臂作保护“小羊”状。这时有一段对白:
杀羊人:“打开门!”
母羊:“做啥子?”
杀羊人:“拿弯刀。”
母羊:“拿倒弯刀做啥子?”,
杀羊人(恶狠狠地):“我要杀你的羊子!”
这时就开始了对抗:杀羊人拼命要去抓母羊身后的小羊,母羊张着手臂快速地移动拼命地阻挡,小羊们抓着前羊背随着母羊迤逦移动躲避。在这过程中,杀羊人与母羊之间不能有身体的直接接触对抗,全靠快速移动来瓦解对方的进攻或防御。最终肯定是防御方尾大不调其中一只小羊被抓住与杀羊人交换角色重新开始下一轮游戏。
另有一项与“杀羊子”相似但更简单的游戏:不过游戏中少了“杀羊人”而“母羊”角色成了“小黄狗”,“小羊”们集体变成了小黄狗的“尾巴”。
游戏伊始,排头者(小黄狗)先念念有词:
“黄狗头,韭菜花,
不咬龙头咬尾巴!
然后猛然转弯回头要去抓(咬)身后列的“尾巴”,“尾巴”们则惊惶地快速移动避逃,最终被抓住者与“黄狗”交换角色。
蛋——这个游戏也很有趣。“母鸡”俯身四肢着地虚悬身子,身下放三块小石头作“鸡蛋”,其他人围着母鸡转,伺机快速伸手去试图抓取一枚。而母鸡则不断转动用腿弹击着偷蛋者保护“蛋”不被偷走。规则是:被“母鸡”腿扫中者换作“母鸡”;若三个“蛋”均被偷走则“母鸡”被罚出局作壁上观。
“抱蛋”游戏稍微有一点“危险性”。清楚记得有一次玩时,我已将“母鸡”身下的一枚“蛋”迅速地取走逃开了。按照游戏规则,此时“母鸡”不能还去追击,可扮“母鸡”者可能有点恼羞成怒还是继续伸腿弹击过来,我未及提防被踢中下巴,痛及愤怒使我一下哭了起来。
由于扮“母鸡”者是一个大队干部的儿子,其他人不好责备他。我更觉委屈,便在旁边抽抽噫噫地好半天。这时只有一个当时来我们生产队走亲戚的成都女孩(前面所及“和大爷”的外甥女)来到我的身边不断地安慰我。虽然作为当事人的她肯定过后很快就完全忘记了此事,但我一直到今天一想起都很感动。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往往是好人难以得到好报,后来听说她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中受到了伤害。我到成都读大学时还听说我与同学进城去曾就餐过位于“九眼桥”附近的一家国营饭馆就是她父母当年工作的地方,又隐隐唤起我当年那一段心结。
曽经有一种评价:“成都人很假!”但是,不管我后来接触到各色成都人到底如何,当我一想到“兰香”(这个成都女孩美丽的名字)时,我都不会去附会他人说法不会减少我对成都女孩的美好印象。
注:
①花样
②抱(bào):孵
十八、干农活与被狗咬
当年在乡下的各种劳作经历,也有许多的可忆之处。
生产队的粮食分配,大概是根据工分、人口、投肥三样按比例进行。因此,每家的小孩,在能够出点力的时候总会尽可能地出工干活挣点工分。
作为小学生,我干得最多印象最深的是翻红苕藤扯草。
稍懂点农事的人都知道,红苕最终的产量高低,除了雨水、施肥诸般因素外,还有一个莳弄环节必不可少:翻藤(同时扯除苕埂苕沟内的杂草)。而且,越是长势茂盛越应如此。通过翻藤使苕藤上的须根脱离泥土不与兜根争肥,否则须根上也会结上细小的须苕而根兜结的主苕却小而少。
这种活生产队的主(男)劳力不屑于干,自然就由副(妇)劳力与我们这些编外劳力承担了。于是,每天我们每人带上一只小木凳或短扁担甚至木棍,到地里,一人一条垄沟,小凳一放或扁担木棍一横搁坐上去,一边翻苕藤一边将各自负责的一沟两个半埂内的杂草扯干净。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桩活轻松,大家一边做还可一边聊天多惬意。殊不知亲力亲做后才体会是苦差事。每天在一道干活,你有多少龙门阵可摆?天近午腰酸背痛头昏眼花口干舌燥你有精神聊?
更要命的是由于那时地里所施多为农家肥,里面有多种动物寄生虫,其中一种钩端螺旋体虫(我们简称“钩虫”)在太阳照耀下特别活跃,每个人无一幸免都会由于与泥土接触而被钻入皮肤受感染。不过半天,感染部位(多为手、脚趾沟)会凸起一个疙瘩(我们称为“肥水疙瘩”),奇痒难忍又无解方,只好不断地用手抠,抠破了会沁出一股淡淡的液体,再用手去挤以此暂解难受之痒。有条件者尚可在破溃处涂点碘酒类药消消毒,多数人则无此等幸福只好听之任之听天由命了。于是就时不时见有人由于感染发炎一只手溃烂得目不忍睹。
有一次,在生产队一道叫“大湾”的山湾地里干活,我去得晚了一点,一个人急匆匆沿路赶去。途中要经过湾里一独户社员的房前,这家喂养的一只看家母狗刚生崽不久,哺乳期的母狗护崽心特切,性情特凶狠,进攻性特强又特隐蔽。当我匆急地从旁边经过时,“嗖”,我还不及反应,牠已在我大腿内侧留下两个深深的牙印后又迅速退回崽窝边对我狺狺狂吠了。我吓得嚎啕大哭着返回家。那时的人没有现在“金贵”,也尚未听说什么“狂犬病”, 抹了两次碘酒也就好了。事后也未去找主人家付“汤圆费”。现在每一想起都感庆幸:既未感染狂犬病,更未发生再咬偏五寸伤及命根废了大半生之悲剧。
有一年,不知何故,农村普遍爆发虫灾。一种长得有成人大拇指粗、淡绿色、肥肥的专门噬食红苕藤叶的软体虫——俗称“猪儿虫” ——爆发得遍坡都是。站在任何一块苕地边,都会看到苕藤上一条条的虫子蠕动着“沙沙沙”地蚕食着叶片,严重时甚至有不少转移阵地的虫子在人行大路上蠕动。如此下去,搞不好一季红苕将颗粒无收,而生产队又无能力购买农药喷洒,于是便发动全体人民下地手工捕捉后放于兑有“六六六”粉剂的大桶内,每捉十条记一厘工分。
不知何故,我这人天生对软体动物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仔细寻思,是否与我幼时长脓疮的心理阴影有关),即便是现在,我对一切软体动物包括癞(河蟹)、蚯蚓、蛇都是敬而远之的。但既然都全民动员我当然不能例外况且还可挣点工分,于是鼓起勇气拿把火钳也去参加灭虫大战。但晚上回到家,始终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注:
①、娇气、身价高
②、赔偿费
   
十九、煮饭与捡柴
应当说,我还算是家里懂事较早的长子。能比较早地力所能及地分担一点家庭的担子。
我还不到十岁时就学会煮饭了。
记得第一次煮饭时是母亲刚生了小弟后蒸干饭。要吃干饭了,我也很兴奋。母亲躺在床上告诉我先把米在盆里淘洗后放到铝格里去蒸,我一一照作。可一个多小时过后揭开盖一看,在腾腾蒸汽笼罩中,米,还是米——一粒粒的生米!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最后才发现:却原来是米盆里一滴水也没放!(我以为锅里已有足量的水就行了)
那些年,还没听说什么“天然气”,也未通电,煤炭都是紧缺物资由国营煤栈公司按配额计划卖给各单位和居民。一般农村家庭不仅缺吃,而且缺烧。我们家是外迁户没有自留坡,烧柴就只有生产队分得的杂七杂八的作物藤杆。虽然父亲能通过熟人买一点煤炭但同样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于是,我也就与院子里的其他娃儿一起加入了捡柴的行列。
所谓“捡柴”,并非是字面上的“捡”,而是一个辛苦甚至有时带点屈辱的活。因为大家都缺柴禾,捡一背篼柴不仅可能需走较远的路程(有时早上出门,近晚才能回家),你到别人的山坡上去,还会经常遭到山坡主人的驱逐。
捡柴一般需要准备一个背篼、一把镰刀、一把“竹扒扒”。每天出去捡柴之前,小伙伴们会先聚在一起将镰刀磨得锋利,再临时确定一个方向集体出发分路进行。或半天或一天,待大家均捡满一背篼时又一道返回各自归家。
有一天,大家出发前聚在“村上”大院出口处磨刀。我在较前些将刀磨好放在背篼里等其他人时,记不得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踩到一个小石子,一个趔趄,侧身一滑,右手下意识地向下支撑,谁知恰好就按到我背篼里,而且刚好按到我刚磨好的锋利的镰刀口上。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当时没有痛感(麻木了),只感到手被刀割了,抬起一看,右手掌根左部一大块肉翻了出来。连吓带痛(一会开痛了)嚎哭起来。母亲闻讯赶来迅即将我送到区医院(好在离街只有一里许)缝合包扎。一、二十天后方痊愈,但却留下至今仍清晰可见的两寸多的瘢痕(五个线结痕特别显眼)。
其实捡柴的过程还是蛮有意思的。如果沟埂上或坡边有长得比较茂盛一点的杂草(多为“丝茅草”)或榛柯就用镰刀割或砍;如果发现草坡(地)上断裂干枯的草段较多,就用“竹扒扒”扒;或者刀、扒并施。
有时柴捡得差不多了,大家又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几个人就开始作一个带“赌”性质,规则与“打油裸果”相似的游戏 “打杈”
每人拿出等量(一小把)柴禾放在旁边。用三根小柴棍架一个杈立在平地上,隔一定距离划一道线,各人站在杈旁向线方向扔镰刀,谁的镰刀隔线近谁先用镰刀瞄准杈丢过去,将杈打倒则大家的柴禾全归他,重新开始下一局。若未打倒杈,由下一位继续……
二十、吼大雁.放蜻蜓
秋日的傍晚,我常常躺在沟对面山坡草地上看天。
对面山半坡上有一块比较平坦的茅草地,时近秋中,草已开始枯黄,一些枯叶落铺在坡地上,躺在上面,软软地有点砢人。浑身带着一天下来的疲累,头枕在手臂上,口里噙着一根草梗,望着一望无垠的蓝天或布满晚霞的暮空,放开思绪,漫无边际地遐想着,那是不可言述的一种惬意与放松。
也许是那时的环境还未被现代化污染,也许就是因为是在偏僻的乡村,我儿时印象中的天空总是那么地纯净,那么地蓝。
躺在草地上,仰望着碧蓝碧蓝的天空。天幕中缀布着一块块的白云。眼见着一块云朵悄悄地被轻风缓缓地撕裂慢慢地向远方飘游,愈来愈远,云朵被撕成一片片,而至一缕缕……渐渐化为渺乌……再将目光收回观看另一朵云彩。
抑或是欣赏天空中变幻无穷的云朵:一会儿像一群奔马好似闻听嘚嘚蹄声;一会好像大海波涛汹涌而来;一会犹如琼林仙山秘不可窥,一会又可想象如小孩追逐仙人嬉戏……
一会儿,山下沟里渐渐地弥漫起一缕缕乳白的雾霭,原来是收工归家的主妇们做饭的炊烟从房顶冒出低低地飘荡在沟里。一会儿,又传出了某家呼唤孩子或大人的声音,我知道,我也该回家了……
当我长大成人离开乡村来到城市后,再也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快乐惬意。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大雁飞回来了。”这是我的课文内容。事实确也如此。飞回南方越冬的大雁时时出现在天空,牠们在头雁的带领下,整齐地“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坚定地扇着翅膀飞翔着,“呱 ,呱”的叫声在辽阔空灵的长空显得格外地响亮。
往往这个时候,村里听到雁叫声的小孩子们(当然包括我)立即从家里兴奋地奔踊出来,齐聚大道,伸长脖子仰望天空,双手合成喇叭放在嘴边,又蹦又跳有节奏地吼喊着:
“雁鹅扯长,
扯烂衣裳,
回去补起,
再来扯长!”
也许这声音确实传到了大雁耳中,一些雁儿受到干扰,队形开始明显弯曲显散乱迹象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整齐的队形渐渐飞远。这时,我们才兴犹未尽地各自散开了。
但对我来说,夏天却是更美好的季节。
夏日季节,阳光高照,万物葱茏。各类小草野花次第接踵茂繁开放,各种鸟雀昆虫翔跃蹦跶。更多了几许乐趣。
由于刚开始使用化肥不久,也还没滥施农药,对动物的影响还不十分明显,故许多现在已无踪影的鸟虫都很常见。比如蜻蜓,往往天近傍晚,在田间路埂上空,成群的蜻蜓漫天滑翔飞舞。白日午中,也可见一些蜻蜓在篱笆、菜叶上站立。蜻蜓的体型很美,更可爱的是,也许是她们幼年时期在水里浸润了很久的缘故吧,除了有透明的翅膀外,不少的蜻蜓身子还都具非常美丽而不显妖艳的颜色:水红色,鹅黄色,浅蓝色,靛青色……
由于好玩的天性,我也学着其他小伙伴制作过一种简易的捕捉工具:将一段竹丝弯成小圈绑在长竹竿上,再到房檐等处去将竹圈触蒙上一层蜘蛛网丝。然后悄悄地走进蜻蜓,伸出竹竿上的小圈向蜻蜓触去。由于蜘蛛丝有粘性,一下便将蜻蜓粘住了。取下蜻蜓后用一段长长的白线拴在尾部放飞,就是一只微型的美丽的活风筝了。但由于我不忍心用较粗而结实的线绳牵拴,故往往不久蜻蜓就挣断一小截尾巴飞走了。我也不知受伤飞走的蜻蜓是否还能长出失去的尾段而正常地度过她短暂的一生。愿这些曾受过我伤害的美丽小生灵们原谅我年少时的无知,愿上天保佑她们,阿门!
用类似的方法,我还捕玩过树上的蝉子(知了)、黄荆丛上的“绿幽幽(金龟子)”。现在想来,那既是一种自然的童真童趣,也是一种罪过吧。
水稻成熟时节,是所有生物生命勃发的鼎盛季节。田间地头活跃着各种各样的昆虫。
个头最大的是“包谷蚱(“蚱”读音似“赵”)”,一般都比成人的大拇指还大:鼓鼓的两只大眼,强壮的两只后腿,还有未曾退化的一双翅膀,一蹦四五尺,一飞五六米。
身子长长的是“扦担公”(因其尖尖的头部好似农村干活挑庄稼的一种农具得名),捉住后用拇、食指捏住其两只后腿,其身子就会前仰后合犹如点头,这时捉捏者就会口中念念有词:
                “扦担公,快啄米,
保佑娃娃吃白米!”
最受喜爱的是“肉蛾花”,一种小小的远不及小指大的短距飞行昆虫。但由于其富含蛋白质的身子肉肉地,捉住后除去翅膀等很少一些东西即便不放油炒出来也是油油地香味诱人十分可口,可略解口腹之馋欲。
在稻子收割那些天,你会看到在每块正收割的稻田埂上总会守着几个小孩,待到割稻者逐渐接近田边时,随着起伏摇曳的稻穗,各种“蛾花”群魔乱舞般地被渐渐驱赶到田头,这时的小孩愈来愈兴奋,一会便惊叫声一片,手舞足蹈,手忙脚乱地相互抢捉着。当然,首选肯定是“肉蛾花”。
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小家伙们各自清点了此番的战利品,又预备着下一轮次相同场景的重复演绎。
二十一、板澡的我们.发疯的牛
一次惊险恐怖的经历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那年的气候特别炎热,几乎每天午饭后我们几个小男孩都要偷偷溜出家到生产队的水凼里洗澡。
一个盛夏的午后,生产队因酷暑延迟出工时间在保管室屋檐下开社员大会,我们几个小孩又相约去洗澡。
队里可供我们“板澡”的有两个场所:一个是沟的斜对面半山腰上的一个蓄水池,但由于久未下雨蓄水不多;另一个就是在沟上“大湾”里的一个三、四米宽十来米长一米多深的水凼。
当我们赶到这个水凼时,在水凼的一角已拴有一头生产队的健牯牛在悠闲地泡澡。我们只好将就着与牛共澡了。大家在凼里“板”(扑腾)着“狗刨骚”,打水仗……。很快凼水就成了一汪泥汤,我们还是快活无比乐此不疲呜呜哇哇地喧闹着。
不知何时忽然有人发现牯牛已挣脱了栓绊,我们刚感到一丝恐慌欲上岸暂避,牯牛却甩着尾巴不理会我们径直上岸踱到近邻的稻田里去了。我们继续快活地嬉戏着。这时有人又发现水牛在稻田里嚼食青葱的稻苗,于是便大声向着沟下开会的大人呼喊“牛吃谷子啰!牛吃谷子啰!”。
不一会,只见这一向正在驾驭此牛犁田的“犁牛匠”万伯手里拿着一根顺路掰折的桑树枝匆匆赶来,他下到稻田里,一边口里骂骂咧咧一边挥动着树枝向牯牛B近欲将牛赶上岸去。
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天气奇热让牯牛心里烦躁使其失去理智还是如后来大人们所传已有预兆该出事,牯牛不仅没如平时看到犁牛匠挥鞭马上就乖乖地听话,反而抬头用发红的两眼瞪着万伯!
刹那间,双方对峙了起来……
在这万分紧张考验对峙双方神经意志的关头,万伯突然精神崩溃心里发憷害怕起来,转身拔腿就向田边奔去,但两条腿的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牛,他刚奔到天边向田埂上爬时,红了眼的牯牛已赶到,只见牛头一低,牛角一摆,万伯已被挑中,牛角再一摆,万伯已被甩在田埂上。眼见得他挣扎着爬上高埂上再无力气动弹。此时牯牛也不再追击,回头继续去悠闲地嚼食秧苗。
这一切,好似发生在一瞬间。在附近还未反应过来的我们这时方如梦初醒恐惧万分爬上岸抓起各自的衣裤都来不及穿就光着屁股狼奔豕突屁滚尿流跑到山坡大路上扯开变调的嗓门大喊:牯牛打死人啰!牯牛打死人啰!
正在生产队晒场开大会的人们赶来,立即做了简易担架将万伯火速抬往区医院。半路上万伯曾呻吟着口渴要喝水,人们后来说,这实际上已是一种垂危的征兆了。结果到了区医院已是奄奄一息,检查发现肝脏已被牯牛挑破无法抢救了。
此事发生得很蹊跷。因为之前这只牯牛很驯顺,没任何异兆。发生此事后此牛性格也变了许多,常常红眼瞪着人,就连与牠熟悉的饲养员在开始一段时间都心怀惴惴小心翼翼。即便过后将其尖尖的牛角锯去两寸,干活时也必须有饲养员在旁吆喝着,其他犁牛匠才敢使用。
后来,人们又爆出了之前发生的与万伯有关的事情,说早有预兆冥冥中确实该出事,使此事更具神秘色彩:
有人记起,前不久生产队在保管室外嗮坝分返还菜油,万伯罐子里的油正过称时突然倾倒流出。人们说“酒倒地头红”(即酒倾倒在地是好事)而油倒却不吉利,这已是一不好的预兆。
还有更诡异的说法:有一天几个小孩在嗮坝玩耍,这时万伯手拿牛鞭路过准备上坡犁地,谁知他刚一接近小孩而且正向大家露出微笑时众小孩突然吓得尖叫一声作鸟兽散,弄得他莫名所以十分尴尬。
据说事后有旁观者私下问其中的孩子了解到一个可怕的内情:原来孩子们看见在万伯的身后相跟着一个丑陋的小“鬼”!(大人们在大白天是看不到“鬼”的)
实际上现在冷静分析一下是可以解释的:万伯本就长得粗蛮黝黑,平时板着脸不苟言笑,令小孩们心有三分畏惧。那天万伯手里拿着一条犁牛时吆喝牛的粗长的牛鞭,走近小孩们可能心情甚佳于是极为难得地向大家笑笑,谁知这难得的一笑被小孩子误解为不怀好意的冷笑顿时被吓得一哄而散了!
而“小孩见鬼”之说当是好事者杜撰之聊斋啰。
此后,这头健牛成了生产队的心病:宰杀了,好几百元的损失承受不起;留着,始终有一种会再出事的忧恐。不久,终于将这头牛的角再磨出尖后忍痛低价卖走了。
万伯走后留下了老婆和一子两女。那时农村出此类事既无家属维权要求抚衅之情况更无追认烈士之说。但他的子女后来还是不错:儿子参军,长女推荐读县师范作了小学教师。
注:
①、洗,扑腾
②、触,挑
二十二、文...革来了
上学不久,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河蟹)”爆发了。
这场“文花大革命”确是史无前例,估计也会“后无来者”。它的来势之猛且持续之久,它的波及之广且渗透之深,想来都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先是中学的学生们行动起来了,各种名称的红.卫.兵组织如雨后春笋般成立起来造老师的反。然后一些学校老师及单位上的职工也成立了“红卫军”造领导的反。当造...反浪潮澎湃到农村时,贫下中农社员们也成立起“革命”造...反组织造干部的反了。
我们生产队几个比我们大一点的屁孩也不甘寂寞行动起来。村上的白灰墙壁上出现了用秃毛笔写划的歪歪斜斜的黑色大字:“打倒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必须老实交代乱搞男女关系罪行”。这里的“×××”当然是现任或前任生产队干部。
我所在的公社也成立了“农民造...反兵团”(不知是否是此名称),还颇成了一番气候,因为在后来成立公社“革委会”时,毗邻大队(同时也是我们相邻生产队)的一位长得比较“伸抖”的年轻人还被结合进去当上了“革委会”副主任。
那时候,成了“革委会”副主任,离成为我等凡人梦寐以求的“吃国家粮”好像只有一步之遥了。真的是风光无比!“副主任”身上随时都感受到周围欣羡与倾慕目光的灼烧。然而,正应了“乐极生悲”一说,也许是脑袋被烧灼得发昏了,不久便传出了他与同一生产队的一位当兵的未婚妻的绯闻。那些年代,涉“军”事件都是极为严重的“雷区”,破坏“军婚”可是很严重的罪名。虽最终罪名未能完全坐实,但他的“革委会副主任”的帽子还是被撸掉并判了两年的“土劳改”交生产队贫下中农监督劳动从此一蹶不振。
“文...革”的风暴也席卷到小学。高年级同学成立了“红.卫.兵”开始“革命”,领头的一位马姓和一位杨姓同学成了风云人物。上课已是应景之事,“闹革命”才是正事。一些耍得无聊又被革命气氛熏染得发热的低年级学生也心里痒痒起来,却感“报国无门”。突然有一天,在学校对面区公所临河的一间小屋挂起了一块“××红小兵战斗队”的牌子开始招兵买马。
现在想来都还觉得可笑的是某天我竟和一个同学一起去报名登记交五分钱领了一只红底黄字的“红小兵”袖套参加革命了。现在细究起来,人类虽然经过千万年的进化,但还是都遗留着动物争竞好斗希冀出人头地的本性,故如我般的屁孩也会在一定的时候一定的场景下不甘寂寞跃跃欲试。
可是不知怎的,我们这个革命组织尚没开展革命活动就不知所踪了。
父亲所在三星中学的运动当然是风起云涌了。各种名号的红.卫.兵组织如雨后春笋般成立起来。“忽如一夜春风来”的大字报铺天盖地般出现,几乎所有的领导教师都中枪了。不久又因拥保不同的领导而分为两大派而闹得不可开交。
在这些革命当中出现许多现今觉得十分荒唐而当初觉得很正常的事情。
中学有一位生物郭老师,为人和善,家在外县农村。当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那年,郭老师的儿子诞生了。为了纪念原子弹爆炸这一伟大事件,郭老师很激情地为儿子取名“郭弹”(突然我联想到郭老师的大女儿一定出生在毛.主.席《咏梅》一词公开发表那年:郭丛——“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可红.卫.兵们这时发难了:郭某人太反...动太恶毒了——竟然讥讽我们国家的原子弹只有“鸽蛋”那么大!
好在郭老师平时待人和善人际关系很好没有“民愤”,关键是家庭出身成分好,最终结果算是全身而退。
而其他许多人的遭遇却不是如郭老师般幸运了。
一天早上,一位在濛濛雾霭中晨练的人发现在小学附近一处称作“洗鼓凼”的河湾水面浮着一具女尸,惊吓中呼唤人来一辨认,是小学里一位游姓老师!原来游老师听说不久红.卫.兵要对包括她在内的出生地主家庭的“混进革命队伍”的老师进行大会批斗。她难以想象如何去承受那即将降临的屈辱而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前面已及“小五”父亲自杀之事就不用赘述了。
注:
①、漂亮,帅气
二十三、狂热的革命
随着(河蟹)发展到高潮,国家的个人崇拜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为了使伟大领袖的思想深入人心,沁入骨髓,供销社书店里基本上只有一类书:各种《(河蟹)选集》及《毛.主.席语录》。全国人民掀起了一场空前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高潮。家家至少有一套四卷雄文,人人至少有一本袖珍语录。学习、开会、发言言必有“语录”,非如此不足以表达忠心与热爱。高潮时甚至发展到办事购物也言必及“毛.主.席说”。
这是一个基本真实的段子:
某人到街上下馆子,将刚扯的票递给舀菜的大师傅:
毛.主.席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一份拐子肉。
大师傅(舀上一菜勺再掂几掂抖点出去):“‘为人民服务。’拿去。”
“‘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师傅,再加点塞。”
“‘要斗私批修’。嫌少就再买一份嘛。”
“‘节约闹革命’。二回又来塞。”
大师傅有点不耐烦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快点,要不要哦!”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哎呀,算了嘛。”
许多地方都推出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某地一个老太婆据说能背几百段毛.主.席语录,于是被树为典型到处作演讲报告。
有一天,在我们公社的团结大队突然出了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小典型:一个曾姓小学生学了毛.主.席著作后思想觉悟大大提高,处处做好事。诸如有一天看见生产队稻田的田埂有一个缺口在不停地流水,为了不让田水跑完集体财产受损失,小曾同学奋不顾身地跳下水田将缺口堵上类的事迹有许多许多。
小曾同学的事迹那么地可贵,于是区上便大力总结之广为宣传之。记得在那时期难得一回的坝坝电影放映之前,都会听到喇叭里小曾同学事迹的演唱宣传。我现在都还能哼出其中的一句:“小曾学呀嘛学毛选……”。旋律不是四川民间曲艺的“柳琴”就是“莲花落” 的曲调。
巧的是,后来读初中时曾同学与我一起同班了三年。
为了表达对伟大领袖的无限热爱,父亲作了好几块小巧的木质毛.主.席语录牌挂在寝室的墙上或立在桌上,语录牌四周用金粉镶边,十分精致,如果能保存到现在绝对是珍贵的收藏品。在乡下家里的泥土墙上也贴满了从供销社书店买回的毛.主.席以及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的画像图片,好像不如此便不能体现对伟大领袖的忠诚。
这时,幺弟也来到这个世界。父亲便与当时不少家庭一样,为孩子取上有意义的名字: “智、勇、刚、强”。于是,我就正式易为一个比较雄性的名字了:智;二弟也由“平”而“勇”;最不伦不类的是三妹:由女性的“莉”而男性的“刚”。但后来当她读高中时又自作主张地改回了“莉”。
我现在很佩服的是,虽则如此,但父亲不久便很清醒地觉察到了积极投入革命的危险。他不参加任何一派革命组织,成了一段时间被批评的“逍遥派”。很多时候晚上几位同事就聚到父亲寝室玩扑克“打千分”。经常是我半夜睡醒一觉都看见他们几人在暗淡的罩灯光下聚精会神地“运动着”(那时是绝无“赌”的成分的,每局记分,胜者享受一份精神上的愉悦)。
后来各单位酝酿成立“革命委员会”。先搞大民主,师生用大字报的形式推荐人选,我看见不少的推荐有父亲,后来也有领导来征求父亲意见,可父亲坚决不加入。不仅如此,后来,父亲连总务(主任)的活也不干了,完全脱身出来作了一位初中政治教师兼班主任而且还干得不错。
(也许在这方面受了父亲影响,后来我作了几年高中校长而且还做得很不错后也坚决辞职不干了。因此还得罪了一干领导者们。)
我虽然因为年龄偏小未能跟着一些大同学步行到简阳去瞻仰一下非洲朋友送给伟大领袖,伟大领袖又转送给工人阶级的金色芒果的复制品,在其它方面也还是积极投入而近乎狂热。
虽然在书店里能买到《毛.主.席语录》,父亲也有若干册,但多为纸面简装本。那种感觉特别漂亮的红色塑料封皮又特别是封面上还有彩色毛.主.席头像的语录本却很少。
这时我想到了在遥远的吉林省当兵的堂兄柳。那时柳已经是团炮兵参谋了,而部队又是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高潮的典型,想来容易寻找到我想要的语录本。于是我请父亲给柳去信,但父亲可能是为了锻炼我,坚持叫我自己写信。抵制不了有彩色头像的语录本的诱惑,我鼓足勇气写了平生第一封信(很短几十个歪歪扭扭地字)给柳,怀着忐忑不知能否如愿。
幸运的是不久柳即回信称信已收到还很惊喜(想不到我已能给他写信了)。再两天,我从邮局收到一小包计四五本彩色塑封有头像的《毛.主.席语录》。这,着实使我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二十四、(河蟹)思想宣传员
我们生产队有一个在外县读农中的学生,因为“停课闹革命”回到家。欲积极投入革命大潮又苦于报国无门,于是便在生产队最高的山头搭建了一座高粱玉米桔的棚子,组织队里的一批学生娃儿每天清晨天濛濛亮时站在山头棚子外用喇叭筒对着空旷的原野高声朗读毛.主.席语录或《人民日报》、《四川日报》选段,美其名曰宣传(河蟹)思想。我,也是其中积极分子之一。
还记得那是冬天了。还是小学生的我正是睡眠最香早上眠床的时侯。以前母亲将早饭煮好后呼唤好几次都还要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的我,将家里的闹钟调好时间,每天早上闹钟一响,立马一激灵爬起来胡乱抹一把脸拿起手电筒闯入晨曦微露的田野向山坡上赶去。田间小路上挂在草尖的露水很快就打湿了裤腿,等到达小窝棚时,一边缩着颈跺着脚呵着白白的雾气,一边渴盼着分配到今天早上的宣传任务。
每当轮到哪一位“宣传员”宣传时,朗读者就着挂在窝棚上朦胧的煤油灯光,中气十足地或抑扬顿挫或结结巴巴地高声朗读着,读完后往往还有意犹未尽之感。谁也不知有没有革命的贫下中农在听或是否能听真切我们所读的内容。
革命最高潮和最痴迷的是发展到“早请示、晚汇报”时期。每家每户每天早上吃早饭之前必须有一人领着一家子毕恭毕敬地站在贴在墙上的毛.主.席像前进行“早请示”。早请示有基本的程式:
领头人:“首先,让我们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
全家合:“万寿无疆!”
领头人:“祝愿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全家合:“永远健康!”
领头人:“毛.主.席,我们全靠您老人家才能过上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一定永远紧跟你老人家的革命路线不断前进!……
然后才各人按倒各人那碗寡清的红苕汤幸福地猛整。
到了晚饭前又要如法炮制进行“晚汇报”:毛.主.席,今天我做了什么……什么……。有什么……事情没做好,今后我一定做好,不辜负你老人家对我们的恩情。
我们家的“请示汇报”领头人自然就由我这位最有文化的学生充任了。
注:
①“按倒”,“照着”、“对着”意。此处作“端起”用
   
二十五、别了,我的童年!
实事求是地说,在整个小学阶段我纯粹是茫茫戈壁上的一粒沙,浩瀚大海中的一滴水:貌不惊人,学不优异,行不领众。拼命回想也记不起是否曾获得过“三好学生”或“五好战士”之类的荣誉称号。
究其原因,一则是我在同学中属入学年龄偏小类,且生理发育与智力发育都较迟,导致我在有些方面的领悟力也不强。比如我对至关重要的拼音一直不得要领。总把一个字的声母韵母不能准确地拼到一块。比如:“他”的拼音“tā”,“t--atā”,我不知道在拼时不仅要保持声母的“声”,还应保持声母发音时的口“型”,觉得既可拼成“他”音,也可拼成“答”音,还可拼成“啦”……直到初中学英语音标时在一次偶然中豁然贯通而掌握要领。
再则那时学校对学生的考量中学习成绩已无关重要。我们的课本内容在“教育要革命”中已完全成了“语录”的集合(父亲订阅的《解放军文艺》也完全改版成鲜红封面薄薄地一册了),老师同学对学生“社会活动能力”的看重远超对学习成绩的重视。
因此即便我也有如前所述积极参加“红小兵”的上进行为可也没有展示自己、树立自信、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现在想来我在小学阶段最出众的事就是在低段年级时参加过一次儿童舞蹈的排练吧——都记不得是否正式登台演出?
哦,想起来了,我还是有一次不算光彩的“出彩”:
那时的课文主要是学习毛.主.席语录,而平常的作文就可纯粹用一个字体现:假!老师布置的题目基本都是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心得体会与实践应用。于是学生们的作文全部一个套路千篇一律:哪天哪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老大娘吃力地背着东西走着,我想起了毛.主.席教导:“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就主动地上前接过她的背篼把她送回家。老大娘对我说:“小同学,谢谢你” !我说:“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每个人作文中的情节基本如是,只不过不同的人、不同次的作文里受助人物与事件略有不同:老大娘可能换成了老大爷、老大妈、小弟弟;背东西可能换成了挑东西、推车、迷路……
这样的“重粑粑”话写多了我自己也感到疲累厌烦了。有一天我突然别出心裁地想到寻找一个新的题材!什么题材?与阶级斗争联系上——阶级斗争可是那时的热门而永恒的主题!于是,我就有了大意如后的一篇作文:
我们生产队同院子里有一个富农婆,欲腐蚀拉拢革命人民,于是便经常对我家妹妹施以小恩小惠。我通过学习,想起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富农婆是在与革命争夺后一代呀!我马上对妹妹施以教育,及时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篇杜撰的作文竟会被老师慧眼识珠发掘出来,并被推到即将举行的全校师生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上发言。
讲用会那天,站在学校内坝子阶沿上,面对黑压压满坝老师同学,我没有过去企盼的自得与骄傲,只有一种心虚与汗颜(那时还不知这个词),疙疙瘩瘩地照着稿纸念完就窜进人丛里去了。
这一次意外的不誉之“荣誉”经历给我留下深刻的教训,从此,我再不愿也不敢搞这类虚诳的作法了。
唯一真正曾让我找到一点感觉的是我的同桌文。
文与我家在同一个生产队。文的父亲在文很小时就去世了,寡居的母亲艰难地将文两兄弟拉扯大。但只有送文一人读书的能力。想来文也想努力学习以不辜负母、兄的关爱,无奈心不由己,成绩始终不行。
与文相比,我算很优秀的了,几乎每次考试他都会照抄我多半答案。有时我还是想到这样助其作弊是不好的事,便有意将做好的题用手肘遮住,文也不强看,只是呆坐旁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每每见他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就软了,于是又挪开手臂成全他。因此平时文对我十分友善,若临近考试期间简直有“阿谀谄媚”之嫌了。
即便这样,虽然我也是那么地有荣誉感上进心,可一直到小学要毕业了,我好像不仅没当过班干部甚至连小组长都还没混到过。
终于,天可怜见,大概在最后一学期,我们班主任换成了一位姓杨的男老师。杨老师终于慧眼识珠了。一天下午,杨老师突然吩咐我与一位女生(幼儿园鄢老师的另一位女儿)到学校去参加一个会(这个会是什么内容我已记不得了,无非是积极参加(河蟹)或清洁卫生之类)。我一下体验到了被看重的那种良好感觉,一种自信心旋即升腾起来,内心深处暗自下定决心:好好表现,作一个被同学注视的人。
杨老师对我的看重对我后来的成长所助之力不可估量。现在想来,实际上这不就是而今所谓的“赏识教育”吗?
后来我才明白,杨老师那次为什么选派我们俩去开会:原来他刚来对其他同学尚不熟识且认识我们的父母之故。
遗憾的是,刚刚找到一点感觉,我们要毕业了。
由于“教育要革命”的发展,三星小学也在早两年设立了初中班。于是我们一批两三百学生哪些能升得了初中?哪些到三星中学读?哪些留在小学初中部?就成了学生与学校纠结与考虑的了。升学好办,还是较为正规地进行了毕业考试,大概也是根据成绩发榜公布了升初中名单。学生的划拨小学便存了份私心——将大多数较好学生留给了自己。
而我这样的中学子弟和多数区公所干部子女估计不好留下,才与挑剩下的其他同学一起来到了三星中学。
我的童年就此结束了。
注:
①“重粑粑”,即“重复”
201291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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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1 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进钱户和补钱户,现在的人可能都不晓得了!

拜“牙口神” ,也是一说!

重粑粑,可能是重疤疤摞疤疤的那个疤。

为啥有的关联不大的,要混在一起写,不分两个章节?

这样发出来,看起就费力些。你倒撇脱,我们都胀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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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1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个人认为有读头!也认为没有写好——没有写好是因为没有写透。还是简单化了些。如果下点功夫充实,使其完整性加强(如:有的章节写得完整,有的很简单),其可读性、艺术性也可能会相应加强。
关于语言,风格是很有特色的。文如其人吧!但,觉得,通顺,流畅,精炼,这三个阶段,尚处在通顺和流畅之间,靠近流畅些。这一点也有事可做。
是说感觉,不对请谅解。
总之,喜欢这种文章!

难道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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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1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童年篇,那么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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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1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篇   饥荒   在哪里/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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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2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李老师能耐着性子看完拙文并予可贵批点。
  一、好几篇的前后内容确实无甚关联,由于觉篇幅过少而硬合一篇,待今后补充后分篇。
  二、由于是临时起意挤时而写更主要是水平原因写完后自己也觉缺憾甚多,希望在老师们指点下今后能有所长进。待有暇时也想将前之文字补充更修改一下。
  三、用“粑粑”是取有“糍”“拉杂”之涵意。
  四、“饥荒”一题即《回忆录》(2)烧“灶鸡子”吃一节。
  五、计划如果能坚持下去的话还有“流金岁月(中学年代)”、“我的大学”、“挣扎养马河”、“我是城头人”四篇。希望全景地记录出如我等般的草民百姓再平常不过的一生。
   我也希望我能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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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5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客气!文友是一家!
烧“灶鸡子”吃一节会再看看。
希望看到“流金岁月(中学年代)”、“我的大学”、“挣扎养马河”、“我是城头人”等!慢慢来都可以!不怕慢,就怕停!很多朋友,没有大块时间写长稿,我推荐我的笨办法:先写提纲,然后照着提纲写(当然可以改提纲的),每天几百字都行。以500字计,一个月是15000字,不到一年,就是十五万字……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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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5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一定努力。
希冀多拜读李老师的文章,俾使自己能有提高。
不知在何时何处能觅得老师结集大作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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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6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有心的话请发到邮箱:40751037@qq.com,多瑟!主要是这么看起很痛苦,比较喜欢养肥了再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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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20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收到,等BOSS走了继续打出来瞻仰{:soso_e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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