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车辐(李双)
按:99岁的成都文化名人车辐,于昨晚逝世。一篇旧稿,聊表哀悼之意…… 老牌另类苏东皮(李双)成都的饭店,大都有同一道辣嘴菜——贵州鸡。该菜的做法极简单:盛半锅油,烧“辣”,然后把“憨包鸡”块,连同大量“筒筒辣角”,少量姜蒜花椒,一齐倾入锅中,猛火爆炒。水汽干,菜上桌。食客凑近贵州鸡,左看右看,满盘全是辣椒的天下,要吃鸡,得以箸拨弄,纵横探索,方能斩获一小粒萎缩得面目全非的主角。整个过程,不像吃鸡,而像寻宝。吃罢鸡,还剩满盘辣椒,仿佛仍然是处女菜。实践检验出的真理是:这道菜的“铁实货”虽然少了点,享受的过程也过于艰辛,但味道确实独到!较之贵州遍地开花的辣子鸡,异曲而同工,只是更辣,更鲜,更刺激,更“下饭”。可怪的是,贵州的首府贵阳,竟然没有这道菜。不是分明叫作贵州鸡么?我在成都,兴致勃勃大吃了许多次,焦头烂额追问了无数回,无奈,所有的大师傅,都直接等同于“憨包鸡”,智商低下,哪里晓得来龙去脉!最终,我每吃一次贵州鸡,就要发两次脾气,甚至因为踏亵大师傅,而挑起过扯不清究竟该由谁负责的事端。前些年,我正做着一家报纸的副刊编辑,常收到“本土”知名文化老人车辐的赐稿。这车辐,上个世纪50年代曾因为在地图上为新建筑画标识,而被诬陷为特务——谁也看不明白的地图就是铁证。这车辐,每一篇赐稿的末尾,都缀着一句“敲竹杠”的话,用以警示编辑。话曰:稿件莫整丢丢,万一整丢了,赔一万元,我还不干。这车辐,曾被流沙河先生“封”为“不可救药的老天真”!这车辐,难得不糊涂,年轻时,一次次不惜赶几十里路,风尘仆仆只为品尝一道无名小吃。另外,他还写了一本专著《川菜杂谈》,是个著名的老“好吃鬼”。这车辐,故意搅浑水,追旧星,取笔名为苏东皮。由我编发的一篇短文中,提到“苏东皮的《老年人的性与爱》”。不久,一些认真得令人恐怖的老年读者纷纷不辞辛劳前来指教我,一是“中国只有苏东坡,没有苏东皮”;二是“苏东坡没有写过《老年人的性与爱》”。这事给我添了许久的麻烦。秋后若要算帐,当然应该算在车辐头上。一天,我突发奇想,老家伙既然被公推为馋鬼,难道没吃过贵州鸡吗?吃过了,难道不挖掘一下它的根柢吗?我当即前往拜访,开门见他,直奔主题。车老坐在轮椅上,身陷皱纹重围的尊口,徐徐大开:“你熟悉贵州?熟悉贵州当然不晓得贵州鸡,熟悉重庆还差不多。”“1877年(光绪三年),四川总督丁宝桢,压八抬大轿去重庆深入基层搞调研,嫌厨师孬,自己动手,只为足食。他炒的菜,有贵州鸡,有宫保肉。”“不。不能叫重庆鸡,因为丁宝桢是贵州人。”“嘿,也不能叫瘦肉丁,因为丁宝桢号宫保。”“嘿,也不能叫瘦肉丁,因为丁宝桢死后,被追认为‘太子少保’,称为宫保。”疑团终于得解。而且捎带着探了宫保肉的底。我摇晃着车老的手说:“老东西,保重身体,希望二十年后还能品读你的新作!”车老如顽童一般,熟练地表演完挤眉眨眼歪嘴耸鼻之后,笑嘻嘻地说:“小家伙,那没问题。我自从戒了酒后,‘牙好,胃口就好,吃饭倍儿香,身体倍儿棒。你瞧好了,这蓝天六必治牙膏……’唔,搞错喽!你瞧好了,要有信心,二十年后,你肯定还在人世!”载于四川《晚霞》 好可爱的老头儿~!其实我看到前面几页正想说:跟辣子鸡丁重庆派怎么这么相似?记得我第一次吃这类玩意儿也是绞尽脑汁。。。。 真的是老还少哎!竟为一不知名小吃不辞辛劳,不远万.里的!我好久能到那个境界勒?或许等我也老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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