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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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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中是在故乡的“简阳中学”念的。对于很多人而言，也许初中十分平常，人人都要上初中，接着上高中。现在的青年还个个都要上大学呢。可我们那个年代就不一样了，明显地留下了时代的烙印。而我所受的教育，仿佛又有些特别――这一点我在拙文《我的教育》中已谈得比较详细。按照我现在所从事的文学翻译工作，有人会觉得应该是教授或博士什么的。然而我却只念了两年初中，然后于1976年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在十六岁时便去了广阔的农村当上一名“知青”。所以在我接受的正规教育中便缺少了高中和大学两个环节，虽然，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自己凭着初中学到的一点知识考上了中专――四川省中药学校。记得当时九百多名考生只录取了十八名，自己有幸成为其中之一。至于其他的教育，就完全靠自学了，因此可以说我基本上是自学走出来的。我参加完了全国高等教育英语专业的自学考试，并于1999年被评为“四川省青年自学成才先进个人”。除此以外，自然还读了不少其他书籍。我为自己所走过的道路感到高兴和自豪。其实人一生当中，要想做出一点成绩，许多知识都需要靠自学得来，学校里学的知识毕竟相当有限，它们只是为你打下了一定的基础，给你指出了继续努力的方向。看看那些学界里的名人大家，有哪一位不是在走出学校后，又自己学习了大量的东西？
谈我的初中生涯，怎么就谈到其他方面去了。不过说说当时的背景也不妨。
我是1974年十四岁上的初中，1976年毕业。那时正是“十年动乱”（现在的青年大概不太熟悉“知青”、“十年动乱”、“文革”、“四人帮”这些词语）最后的两年，学校无疑还严重受到不良影响。记忆中学习并没有放到重要位置，甚至还有“不学ABC，照样闹革命”的言论，大肆称赞“白卷英雄张铁生”。现在看起来真是荒唐，难以置信，但当时就是那个样子，我们这一代和上一代的人都记忆犹新。于是我们的很多时间都用来搞军训，支农，到校办工厂劳动等等。班上还成立了各种战斗小组，给老师提意见，写大字报。我们那个组叫“黎明战斗小组”，我是组长。在那样的环境和风气下，你能学到什么知识呢？总之那个时候的初中水平，一定连现在小学生的都不如。不过相对而言，我还是个比较爱学习的少年，多少也学了点东西，在班里说自己中等偏上不算为过吧。也正因为如此，在国家恢复考试制度后，自己经过短暂复习，也才有幸成为了那十八人当中的一名。
我的班主任叫王典瑶，她教语文。她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人，经常笑咪咪的。不幸几年前她已离开人世，但她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这是对一位曾给自己带来过重要影响的老师的永恒记忆！三十多年过去了，但年幼的我在那两年的学习情景仍历历在目。王老师给我们讲课，带领我们参加各种活动，到农村去劳动锻炼，一幕幕情景仍然那么清楚地留在记忆中，可见人的记忆是奇特的。有些事你会很快忘掉，但有些事就是刻骨铭心的了，而那短暂的两年初中生涯就会永远铭记在我心中。
印象中一件比较深刻的事，就是初中毕业面临继续上高中还是“下乡”的问题。只要能够上高中，绝大部分同学都是不会选择下乡的。按照我的成绩和表现，上高中毫无问题。然而我却走上了“上山下乡”的道路。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父母的意见。早下乡早参加工作（自然也就早减轻家里的负担），是父母的指导思想。当时父母征求我的意见，可我有什么说的？我是想继续读书的，自己二孃也希望如此。但作为家里的老大，总应该为父母着想，于是我并不情愿地同意了。接着是向学校写下乡的申请，可以说那时也引起了一点震动，因为有着那种成绩和表现的我竟要选择下乡，确实少有。班主任带着疑惑一次次问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吗？”我说是。我不能说是父母的意见。但我想王老师心中大概是明白的。随即，学校大张旗鼓地对我们积极申请响应党的号召下乡的同学，予以宣传和表彰，我想那些图片和文字一定还存放在学校的档案里吧。如果有机会再看看，必定是挺有意思的。
就这样，年仅十六岁的我告别了初中，告别了大部分同学不久将迈入的、我一生中所缺少的高中生涯，告别了学校，“到广阔的天地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回首那时的选择，我现在并没有后悔的意思。我总认为世在人为，任何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不管你选择哪条道路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都既有长处也有短处，主要看你如何去对待。只要有了积极客观的心态，你总会从或许不利的环境中找到有利的东西。金子无论放在哪里都会焕发光彩，说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继续读高中，我很有可能考上大学（成绩差不多的同学都考上了），以后再当上教授或其他什么的。可我现在所走过的道路、所取得的收获，不也同样很让自己欣慰吗？是的，下乡两年吃了不少苦，但那样的苦如今看来也相当难得。它使我经受了磨炼，使我多少体验到了农村的生活，使我看到了农民的艰辛，使我赶上了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罕有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末班车！你看，用另一心态，不是将似乎不幸的东西变成有幸的了吗？更让我喜悦的是，正是因为我初中毕业后选择了那样的道路，当上知青，后来才享受到了国家的知青政策，使我比同龄人多了四年工龄――从而在四十五岁工龄年满三十年时，得以正式从行政单位退休，全力以赴从事自己终生喜爱的文学翻译事业。现在，不少大学里的教授们竟然羡慕起我来，因为我能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同时又有益于社会的事――我觉得这真是再幸福不过了！可见，人的主观态度多么重要。只要心态积极了，逆境也会成为你前进的动力！
前不久，母校简阳中学举行了一百一十周年校庆。我和妻子是同一级的校友，那天抽时间去了学校，看见校内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有亲友说，以你的成绩是应该上光荣榜的。我觉得是否上光荣榜这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继续默默地辛勤耕耘，多出作品，多出好作品。对于名利要看得淡一些，至少你主观上不要把它作为追求的目标，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大的发展。你追求的应该是崇高而神圣的事业，为了这个事业你可以作出一切牺牲。其实，近些年来由于我所取得的一点成绩，社会给予我的荣誉已经不少了，我已经很知足了。唯有多出成绩，在文艺事业上多作贡献，多为社会提供有益的精神食粮，才不会辜负各级各部门对我的期望。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翻阅了母校印发的纪念册，从中找到我们初中那个班级的名单。于是，一些由名字联想到的同学的形象渐渐浮现在眼前，它们似乎又把我带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两年初中岁月。但有些同学的名字我却觉得陌生了，想不起具体是哪一位同学。毕竟已过去了漫长时间，在这当中大家都发生了怎样巨大的变化啊！个个同学都成家了，孩子也都大学毕业或参加工作了，同学们也都到了“奔五”的时候。有的同学现在还经常或时时见到，有的就再也没见过了。有一位姓官的同学，很多年前去深圳发展赚了些钱，可是后来不幸患上直肠癌，没多久就去世了。那之前我还见过他，鼓励他努力战胜病魔，并积极介绍了一些别人的成功经验。殊不知，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是相当难的！曾经在一起学习的同学，在不到五十岁时就那样走了，实在遗憾。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这一代人仿佛忽然间就到了“知天命”的时候，真是日月如梭，使人感叹！好在自己不断努力，一直坚持在热爱的事业上辛勤耕耘，用青春，用而立之年，用不惑之年，换来了今天的一份收获！人生的奋斗是艰难曲折的，但也充满了快乐和喜悦。我喜欢冲浪般的生活，在浪涛中奋力搏击，自然比始终呆在平静的水里更多了一些难得的情趣。那种美妙和欢愉，只有亲身投身其中的人才能够享受到。
两年的初中生涯，将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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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0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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