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年暗访，详细记录从事特殊群体女孩们的灰色生活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39

索性不叫醒她，让躺在床上的自己思绪飞起来吧；这会儿在上海的新婶睡了吗？你说，好端端的夫妻一个在广州，一个在上海，就不想着对方吗？哎……城市的夜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真的有好看的霓虹吗?
　　
　　昏昏沉沉地不知何时已睡去，只是梦里的一地的凌乱……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39

　初离
　　
　　　　(一)
　　
　　　　这一年春节，村里格外热闹。腊月半归乡的外出人员，除了在城里没买到火车票的几乎都回到了村上。小孩们手拿着吃完零食的包装袋到处玩耍，而家长们则成群结队去镇上买大包小包的年货。新婶恰巧没回来，而村头手拿干棍子的疯五叔则每日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卧路牙子，上下折腾呢，天变了，新媳妇也变了。卧路牙子，上下折腾呢……这样说了很久，疯五叔似又多出了那么一句话：新媳妇是别人的人儿了，孙悟空托梦给我，说那妮子尿出尿水里的还有人腥味呢?二栓的小叔十月回到家的，听疯五叔这样说自己的媳妇，刚开始还气愤不已，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只是人多时见他这么一说便追过去就打，哪得疯五叔见状一股烟儿地跑掉了。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39

　不管夜里还是白天，各处响起零星的爆竹声清晰入耳。把九八年的春节烘托得年味十足。看那暖烘烘的阳光下，一群人重重叠叠围着一张桌子玩二八杠，偌大的桌面上尽是百元大钞;“我天门压一百”，“我跑过满贯”“对门没人下我就压这里，庄家在闭桩呢，你们知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压住了在场人两两一对的耳语，全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哪八张纸牌之间。
　　
　　　　近期这样天天如此的火热场景，是见不到小倩表姐的。要是前些年押注必定有她弄张凳子，坐在庄家的对门大把大把压钱。而这一刻，她的尸骨在白崖山上已经冰凉了，归属黄土的她死后是否会瞑目?无人知晓!玲儿姐是吃完腊八粥后喝农药死掉的，粉红色的被面上吐出一滩带黑的血，而仅剩一口气的她拉着小倩的手微弱地说：妹啊，你答应我，来生再到这个世上我们不再做女人了，好吗？小倩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一脸迷茫地看着最亲的表姐撒手而逝。我瞧见，那一刻小倩眼中是没有泪的。或许其早就知道她表姐有这么一天，只是呆滞地望着抬棺的四人从两层宽敞明亮的小楼抬走了玲儿姐。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0

　　　玲儿姐的逝，已然成了现实。然而余后的日子里，谁会？谁又不会再重蹈覆辙呢？
　　
　　　　我家跟小倩家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改变，要说变，除了子女们越长吃的越多外，剩下的便是与日俱增的贫穷了。看着爸妈为筹集钱供我们上学而四处挨白眼时，我的心都碎了。毕竟是家里的老大，随着日子的磨砺，也渐渐明白撑起这个家不单单是父母的责任了。那夜在小倩的床上，我想了很多，如果留在村里继续上学势必给父母带来巨大的经济压力，还不如出去赚点钱帮帮父母。先前听小倩说过，她准备过年后出门，我决定跟她一起去。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0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父母说了这件事，想不到母亲痛快地答应了，而父亲却有些犹豫。于是我决定晚上跟父亲好好谈谈。深冬山区的夜分外宁静，一切的鸟叫虫鸣都没了声。家家点着昏黄的电灯，几家有电视机的家庭这会放出了武打的打杀声，新楼房里则断断续续传出下注押注的**声。而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去隔壁家串门了，坐在火笼前的父亲拼命地吸着旱烟，一句话也不说。
　　
　　　　“爸爸，家里都四个孩子上学，你哪供得起。再说每年家里的上交款那么多，光靠你跟母亲养猪养蚕多久才是个头啊。”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1

　“看着每年开学，你到处借钱挨人家的白眼，我心里难过。你都把我养这么大了，为你们分担点做儿女的不应该吗?” 父亲不说话，我接着说：
　　
　　　　“我知道今年过年家里又没钱买年货，我不光是为了口好吃的，爸爸，我是看到别人家丰盛过年而自己家揭不开锅而心疼啊!你就让我出去吧，爸爸。”
　　
　　　　“只是……你还小啊，娇儿……做大人的，我怎么放心得下”父亲不善言语，怅然若失。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1

我茫然笑了笑，说：“没事的爸爸，我都这么大了。你看村里不好多也是我这么大的出门，到时每月多寄些钱给你们用，还能让弟弟妹妹安心上学。”
　　
　　　　“哎!你看那玲子(小倩的表姐)，也不知道出门是怎么了，得个‘爱子病’吧，到头来还是喝药死了。”父亲接后又说：“疯五(疯五叔)前天当我的面说，你家娇儿不出门吧?我奇怪疯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便回他说，不出门啊我家妮子还得上学，怎么了?哪知那疯五又说，城里如今是土匪的天下，好姑娘去城里都被…”父亲犹豫着，没接下刚才的话。
　　
　　　　我好笑，且说：“爸爸，电视里我看见城里人都好着呢。再说一个疯子的话你也相信。”
　　
　　　　父亲说：“……”
　　
　　　　……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1

　　　　父女俩聊了很久才睡的。现在想起来这是我记忆里最长一次跟父亲与心交流，往后的日子，我承认自己再没那股勇气跟父亲像这样入骨的交流了，哪怕我痛苦时有万语千言。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2

　初离
　　
　　　　(二)
　　
　　　　转眼到了第二年正月初八，虽然联系不了在城市的村里熟人，我和小倩也决定出去。揣着新婶在上海的电话号码加上借来的几百块钱，我和小倩背着几件换洗衣服站在村口同送我们出门的亲人道别。我生平以来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站在这里，重复着一年一道的本村特有的送别仪式。虽有些盲目，但内心不乏有几许欣慰，电视里的都市现代生活不久自己就会切身体会；得与失、对与错，此时此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延伸在我面前的道路会越来越宽广；家的贫寒，父母的凄苦会因我踏出去的这步而改变的。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3

　父亲终归没来送我。村口聚.集很多送别的亲人，除了母亲跟小倩妈泪眼婆娑外，其余都高高兴兴的。
　　
　　　　“娇儿啊!一路小心，记得多打电话回来。在外好好的啊”
　　
　　　　“倩，在外混不下去就回啊”
　　
　　　　……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3

　小倩不比我，她没哭，而我的泪却强流了下来。想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远走他乡，离别父母，而自己的归途却依然彷徨。那泪流着委屈，也夹杂着难过。回头再看看母亲一脸不舍的神气，似乎干枯的眼里也夹杂有几丝泪花……“娇儿啊!记得打电话来……”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4

傍晚时分，小镇人声鼎沸，来自四面八方背着大包小包行旅的外出人员相即挤在一间单间门面房里。屋里的两盆炭火烧出红红的光。年龄稍大些的坐在火盆边的凳子上，把本就不大的两堆火围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些的则三两站在一堆说笑。这个说：
　　
　　　　“国财，你跟你老婆去年什么时候回来的?”
　　
　　　　“腊月二十四的啊，差点回不来，广州那边的火车票可不好买。小钱，你媳妇找到了吗?”那个应道。
　　
　　　　“还没，媳妇在丈母娘家养着呢。等胖点在取回暖被窝。”
　　
　　　　……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4

　“你在广州做什么?”
　　
　　　　“瞎混呗。对了你去上海几年了，那边好发展吗?”
　　
　　　　“一般，工资不高，不像你们能赚到钱。”
　　
　　　　……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4

　屋内的一台电视机，正放着打杀的场面，一位长胡子一剑刺杀自己的情敌，场面血.腥……近电视旁的一张桌子上一壶热茶水放在那里，随时可以喝。听同乡们说，这家店是我镇出外唯一的连接处，与县汽车站合伙，县汽车站负责出车接人，而老板娘要做的则是安排路远的外出人员来店的住宿、饮食问题。且听说从每人出的车费里二十块钱作为报酬。“好家伙，春运时，我们镇上平均每天都有过千的外出人员，这得收多少钱!”一个上年纪的女人这样惊讶道。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5

　天渐渐暗下来，旅店临街的门头点了一盏强光电灯，把仅有的一条街道照亮了一半。屋内的人员逐渐多了起来，近天黑又来了几波人，加上先前到来的已经把屋里挤得水泄不通。直到老板娘烧好了晚饭依然难插脚到屋里；大木桶被米饭装得满满的，菜则用脸盆装，一批一批地盛饭，一批一批地吃饭。到我跟小倩时，只剩下残汤剩饭了。草草地扒了几口，便爬上了去县城的大巴上。
　　
　　　　偌大的车厢内同样挤得水泄不通，两边凳子都坐满了，中间的过道上还得插上木头板子供人坐。由于车子目前只来一张(后听说春运时，一晚来接人的车差不多十几张)，所以人们都准备挤上这张车去县里，管他走不走得了，先上车再说。也不知是何缘故，车子迟迟不肯发动。老板娘拿着手机说过不停，什么近县城边起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什么市交警大队沿路设卡等等!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6

差不多凌晨四点，车子慢悠悠地走动了。我在睡梦中被小倩叫起，看着旅店的那盏白灯缓缓移后时，小倩和我脸上有种说不清的表情来，这表情借助车厢里微黄的灯光，显出的是焦虑、憧憬、迷茫、迫切、无奈。在看看一向坚强的小倩，不瞧见她那很深的双眼皮下怎么偶闪出一滴泪花来。“你哭了吗，小倩?”我轻轻地问她。“……没……我没哭，只是想着你我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会不会有那股勇气活下来，要是联系不到新婶怎么办?”小倩一丝忧虑地说。“我是不想那么多，未来是美好的，老师常这样对我们说。”我不屑一顾地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7

随着车子的颠簸，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车窗外灰调的景色迫使人压抑，路两边落尽叶儿的树干，在车子的前进中向后斜去。且不时看见走在路上起大早穿新衣服手拿爆竹的玩耍儿童。又到一个镇上了吧，高矮不一的新旧楼房大部分都关门闭户，唯独的两三家早点店相即冒上了热气，街面上尽是燃放后的爆竹纸屑。还能随处可见穿着新艳衣服肩背着大包小包的外出人员三两等在路边，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泪眼婆沙。车子一行来到街尽头，在一个破烂的厕所边停下，我看见厕所墙上写着这样一句标语，‘**致富可耻，劳动发家光荣……某某镇宣’等字样，白字刷在土坯砖的墙上，字写得歪歪扭扭。待车完全停下后，司机就对车内喊，都下来尿了，男的左边，女的右边，大家要快。不多时车上的人都下了车，厕所里都蹲满了，内急的男人则掏出家伙就地尿，等急的女人则走远一点，在厕所后的树林里蹲下尿。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7

　　过了多时，下车方便的男女们都坐回车上，车子又缓缓而动，由慢至快恢复了原先的速度。荒芜的田野，处处呈灰色。要不是农家正门上贴的红春联显眼，你会感觉自己路过的是孤村野地，荒凉不堪。当我正被这莫名的疑惑不解时，前座的一对衣着整洁的中年男人谈话扰动了我，头发梳往后梳的瘦男人说：
　　
　　　　“刘处，这次去上海，上头可是全城报销啊。周镇长初四还在上海打电话我，说上海这家公司的领导难对付，让我怎么也想办法弄只野猪过去。这不，我花了几天的时间上山跟村民好说歹说弄了一只野羊来。莫后我给了他五十块钱，还应他的要求答应他家今年待盖楼房的土地证上签字，那鸟人才松的口。你说难不难，搞得我年都没过好。”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8

　“张所长，这次在镇长面前你是立了大功。到上海我帮你说情，让镇长带你去洗个澡慰劳慰劳你。”邻座啤酒肚且眼睛小小的那人笑笑说。
　　
　　　　“帮我说情，我看你是想拽我的衣裳角吧。班子里谁不知道你刘处荤段多，人送外号采花大盗也。”瘦男人阴笑着，似知道其中的秘密。
　　
　　　　“莫笑我，那妮子现在在外打工呢，听说是卖的，你说那妮子长的好，咋就单单做那个呢?可惜了，可惜了。”啤酒肚有些失落。
　　
　　　　“那是为了生活，我县里有几个姑娘出去不做那个的，听外出的回来说，广州一条街都是我县人。弄得我们这边领导出门都怕提这事。”瘦子接着说：

赤脚弟弟 · 发表于 2010-8-18 16:48

“要我说，咱这边的风水好。长出的妮子都好看，皮肤嫩嫩的，跟煮熟的鸡蛋样。好姑娘都被糟蹋了啊 !”
　　
　　　　啤酒肚赶忙说：“哪里来这么多的怜悯心，上次在武汉一浴室里浪的时候咋不想这么多呢?”
　　
　　　　瘦子若有所思地，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此一时彼一时啊!要说，导致现在我县的**成风领导人也有责任呢。”
　　
　　　　啤酒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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