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 一件事一个人——九一八杂记

浑噩许久，方知鄙薄。多日不写字，穷究其原由，概有两个籍口。一懒冷。二乏陈。

9月18日，这是平常的一天，走在上班路上，阴沉天气，难比秋日的高爽，心情亦应景般地不是分外明媚。这时，耳畔鸣放起防空警报，瞬间提醒我想起，今天，除了是隔日即到来的周末，更是，每个中国人应莫忘国耻，铭记历史的日子。遂感而发，并以字记之。于我，既是为国兴而振奋，亦是观照自己，振作行进。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不由来的想念起一件事和一个人。所谓“一件事”来自我一个友人的梦境，是关于他去远游的梦；而这“一个人”并不是友人，而是我们大家都熟知的苏武，对中国古代史稍有涉猎包括将中小学历史课程考试及了格的人都知道，苏武是“苏武牧羊”中那个苏武。

也许有聪明的人不免好奇的问，这其间没甚关联，更没什么噱头呀，起初我想这也还真是八竿子难打到一块儿的事呢。但恰恰是，因为我所欲提及的人和事，无关乎女人，更不涉及娱乐，仅是那防空警报的一声声鸣放，足够令我耳膜一振，身心俱颤了，忐忑中的其实我不大指望，所有的人与我一样家国天下，或哪怕对我附会而来的文字与心情，连连称善。生活在别处（La vie est ailleurs），米兰.昆德拉说过，因此，我就想，其实许多事物的终极意义并非在于本身，而是这个过程和过程之外。就像我将在接下来文章中所道的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的曼妙意境，以及那个生生消磨了苏武和他的羊群们19年青春的，有着美丽名姓却异常寒冷的贝加尔湖畔。

在此，我不得不交代一句，我友人梦境中去远游的地方是西伯利亚，在它的南部高原中有颗明眸珍珠，她的名字正是叫作贝加尔湖(Baikal Lake)。

令人稀罕的是，西伯利亚人并不称贝加尔湖为湖,而称之为海。而在中国，中国人自古与贝加尔湖已有着不解之缘，它史称北海，汉代的苏武就是在那里牧羊多年而不改汉志，从而名留青史。

那么，此篇故事就从我友人的梦境开始谈起吧。

现实中的友人是一名秉承新闻理想和有着良好职业操持的记者，他的梦境当然不是去牧羊，而是去西伯利亚爬雪山,过程异常艰难，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其母亲不放心，最终就悄悄跟来了, 友人百般谨慎和坚持，好不容易到达雪山之颠,就满怀高兴地往回赶了。但回来后发现,其母亲没回来,他吓坏了,母亲手机没带充电器,电话打不通,她带有电话本,但她是文盲,不认识字,更不通英语,怎么找人帮她打电话啊?她怎么能找到回家的路啊?友人焦虑万分,为母亲的安危开始担忧，西伯利亚的冷，不仅众所周知，恐怕是叫人不寒而栗的。每年冬季如约而至的寒流，概被冠以西伯利亚之名，我们大约都领教过贝加尔湖的深邃和酷冷。好事多磨的结果是，这种担心没有持续多久,友人就发现,母亲居然奇迹般地回家了。于是,友人准备庆贺，不知怎么的, 庆贺之时,居然单位报社的两个领导来了,于是,他只好匆忙把母亲安顿好，私人在一个饭店的雅间接待领导, 那雅间里只有两桌,领导两人一人一桌，这可让友人犯了难，一个是刚刚退居二线的老领导，一个是刚刚履新的报社领头羊。他就在考虑向两位领导敬酒，到底先敬谁时，着急的醒将过来。

梦境结束后，友人找我来解析，我竟然说不出一二三来，只是在网络上与他分享了一个故事。权当在这个日子里，抒发一回爱国之豪情。

公元前140-公元前60,匈奴自从给卫青、霍去病打败以后，双方有好几年没打仗。他们口头上表示要跟汉朝和好，实际上还是随时想进犯中原。

匈奴的单于一次次派使者来求和，可是汉朝的使者到匈奴去回访，有的却被他们扣留了。汉朝也扣留了一些匈奴使者。

公元前１００年，汉武帝正想出兵打匈奴，匈奴派使者来求和了，还把汉朝的使者都放回来。汉武帝为了答复匈奴的善意表示，派中郎将苏武拿着旌节，带着副手张胜和随员常惠，出使匈奴。

苏武到了匈奴，送回扣留的使者，送上礼物。苏武正等单于写个回信让他回去，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件倒霉的事儿。

苏武没到匈奴之前，有一个生长在汉朝的匈奴人，叫卫律，在出使匈奴后投降了匈奴。单于特别重用他，封他为王。

卫律有一个部下叫做虞常，对卫律很不满意。他跟苏武的副手张胜原来是朋友，就暗地跟张胜商量，想杀了卫律，劫持单于的母亲，逃回中原去。

张胜很表示同情，没想到虞常的计划没成功，反而被匈奴人逮住了。单于大怒，叫卫律审问虞常，还要查问出同谋的人来。

苏武本来不知道这件事。到了这时候，张胜怕受到牵连，才告诉苏武。

苏武说：“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一定会牵连到我。如果让人家审问以后再死，不是更给朝廷丢脸吗？”说罢，就拔出刀来要自.杀。张胜和随员常惠眼快，夺去他手里的刀，把他劝住了。

虞常受尽种种刑罚，只承认跟张胜是朋友，说过话，拼死也不承认跟他同谋。

卫律向单于报告。单于大怒，想杀死苏武，被大臣劝阻了，单于又叫卫律去逼迫苏武投降。

苏武一听卫律叫他投降，就说：“我是汉朝的使者，如果违背了使命，丧失了气节，活下去还有什么脸见人。”又拔出刀来向脖子抹去。

卫律慌忙把他抱住，苏武的脖子已受了重伤，昏了过去。

卫律赶快叫人抢救，苏武才慢慢苏醒过来。

单于觉得苏武是个有气节的好汉，十分钦佩他。等苏武伤痊愈了，单于又想逼苏武投降。

单于派卫律审问虞常，让苏武在旁边听着。卫律先把虞常定了死罪，杀了；接着，又举剑威胁张胜，张胜贪生怕死，投降了。

卫律对苏武说：“你的副手有罪，你也得连坐。”

苏武说：“我既没有跟他同谋，又不是他的亲属，为什么要连坐？”

卫律又举起剑威胁苏武，苏武不动声色。卫律没法，只好把举起的剑放下来，劝苏武说：“我也是不得已才投降匈奴的，单于待我好，封我为王，给我几万名的部下和满山的牛羊，享尽富贵荣华。先生如果能够投降匈奴，明天也跟我一样，何必白白送掉性命呢？”

苏武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卫律！你是汉人的儿子，做了汉朝的臣下。你忘恩负义，背叛了父母，背叛了朝廷，厚颜无耻地做了汉奸，还有什么脸来和我说话。我决不会投降，怎么逼我也没有用。”

卫律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向单于报告。单于把苏武关在地窖里，不给他吃的喝的，想用长期折磨的办法，逼他屈服。

这时候正是入冬天气，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苏武忍饥挨饿，渴了，就捧了一把雪止渴；饿了，扯了一些皮带、羊皮片啃着充饥。过了几天，居然没有饿死。

单于见折磨他没用，把他送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边去放羊，跟他的部下常惠分隔开来，不许他们通消息，还对苏武说：“等公羊生了小羊，才放你回去。”公羊怎么会生小羊呢，这不过是说要长期.他罢了。

苏武到了北海，旁边什么人都没有，唯一和他作伴的是那根代表朝廷的旌节。匈奴不给口粮，他就掘野鼠洞里的草根充饥。日子一久，旌节上的穗子全掉了。

一直到了公元前８５年，匈奴的单于死了，匈奴发生内乱，分成了三个国家。新单于没有力量再跟汉朝打仗，又打发使者来求和。那时候，汉武帝已死去，他的儿子汉昭帝即位。

汉昭帝派使者到匈奴去，要单于放回苏武，匈奴谎说苏武已经死了。使者信以为真，就没有再提。

第二次，汉使者又到匈奴去，苏武的随从常惠还在匈奴。他买通匈奴人，私下和汉使者见面，把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情况告诉了使者。使者见了单于，严厉责备他说：“匈奴既然存心同汉朝和好，不应该欺骗汉朝。我们皇上在御花园射下一只大雁，雁脚上拴着一条绸子，上面写着苏武还活着，你怎么说他死了呢？”

单于听了，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真的是苏武的忠义感动了飞鸟，连大雁也替他送消息呢。他向使者道歉说：“苏武确实是活着，我们把他放回去就是了。”

苏武出使的时候，才四十岁。在匈奴受了十九年的折磨，胡须、头发全白了。回到长安的那天，长安的人民都出来迎接他。他们瞧见白胡须、白头发的苏武手里拿着光杆子的旌节，没有一个不受感动的，说他真是个有气节的大丈夫。

故事完结之后，我感喟：苏武十九载饮雪吞毡,持节不降，这是何等的坚守，更是怎样的忠贞。对祖国的丝丝拳拳之情，较之他相依的地球上最深的淡水湖泊——贝加尔湖，堪以明证。

同时，我又联想到了“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纵算是不熟悉古典诗词的朋友茫然于此诗的出处，但应没有理由不知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对，就是《春江花月夜》，张若虚凭借这一首琵琶曲，孤篇横绝，竟为大家，属当之无愧。

诗中对春江花月夜的描绘，尽情赞叹大自然的奇丽景色，讴歌人间纯洁的爱情，把对游子思妇的同情心扩大开来，与对人生哲理的追求、对宇宙奥秘的探索结合起来，从而汇成一种情、景、理水交溶的幽美而邈远的意境。

而之所以想起张若虚，聪明的读者可能想到，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游子，牧羊的苏武自然是铁定无疑，那么，我也是。

不知有几家的人儿趁着月光回来，落月的余辉，将激荡的情思洒在江边的树林之上。这样的诗句直抵人心的功效与午夜下班后昏黄斜长的灯影照在寂寞的脚印上一样，结局是叫人神伤，乃至泪流。

我的远游，与家国昌盛有关联，却更系于生计，离家千里支援西部，是响**，更是成长的选择。较之于苏武，我曾搜肠刮肚的猜度，苏武当时是怎样的寂寥，然后又是如何的决绝的等待。但苏武后来的故事，却继续的给了我毫无征兆却无与伦比的震撼。其中，很大一方面是，父母在不远游的另一种层面上的体悟，还有源于对家人的愧安。

苏武归汉第二年，上官桀、子安与桑弘羊及燕王、盖主谋反，苏武的儿子苏元因参与上官安的阴谋，而被处死。起初，上官桀、上官安与大将军霍光争权，上官桀父子屡次把霍光的过失记下交给燕王，使燕王上书给皇帝，告发霍光。又说苏武出使匈奴二十年，不投降，回到汉廷后，只做典属国。而大将军属下的长史官并无功劳，却被提升为搜粟都尉，霍光专权放肆。等到燕王等人谋反，被杀，追查处治同谋的人，苏武一向与上官桀、桑弘羊有旧交，燕王又因苏武功高而官小数次上书，替他抱不平，他的儿子又参与了谋反，主管刑狱的官.员上书请求逮捕苏武。霍光把刑狱官的奏章搁置起来，只免去了苏武的官职。

过了几年，昭帝死了。苏武以从前任二千石官的身份，参与了谋立宣帝的计划，赐封爵位关内侯，食邑三百户。过了很久，卫将军张安世推荐说苏武通达熟悉朝章典故，出使不辱君命，昭帝遗言曾讲到苏武的这两点长处。宣帝召来苏武在宦者令的衙门听候宣召。多次进见，又做了右曹典属国。因苏武是节操显著的老臣，只令他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日入朝，尊称他为德高望重的“祭酒”，非常优宠他。苏武把所得的赏赐，全部施送给弟弟苏贤和过去的邻里朋友，自己家中不留一点财物。皇后的父亲平恩侯、宣帝的舅舅平昌侯和乐昌侯、车骑将军韩增、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都很敬重苏武。

苏武年老了，他的儿子以前被处死，皇帝怜悯他。问左右的人：“苏武在匈奴很久，有儿子吗？”苏武通过平恩侯向宣帝陈述：“以前在匈奴发配时，娶的匈奴妇人正好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叫通国，有消息传来，想通过汉使者送去金银、丝绸，把男孩赎回来。”皇帝答应了。后来通国随汉使者回到了汉朝，皇帝让他做了郎官。又让苏武弟弟的儿子做了右曹。

苏武活到八十多岁，汉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病亡。

看到这里，我可以预想读者们的各抒己见。毕竟，在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个哈姆雷特，而色彩定是不尽相同的。

及此，我说一句话，给依然云里雾里的读者朋友。

在国家的哲学范畴中，其内涵和外延与家庭的指向惊人相同。其实二者属同质化。在对待祖国和小家庭的建设上，我们身边的许多朋友真的迷茫的失去了方向。包括我的友人，在对待其母亲的态度，便可管窥一斑。在利益的经济学博弈中，我们似乎应该是抓大放小，但在现实的考验面前，我们多少人开始选择折中和退避，未为可知。

话题说回原点，我也知道，在“爱国”这一命题的宏大叙事中，我定然是力有未逮，辞难达意。但所有努力的叙述，只是藉以证明，在偷换概念、不该改初衷地前提下，关于"爱家庭"和"爱祖国"两个命题的孰同，或是尊卑。据我看来，这两者皆应该是值得、赢得同样多敬重和鼓许的行为。十足幸运的，苏武能够落叶归根，终老桑梓，而我亦完成了挣扎和呐喊。有憾，无悔。

向祖国致敬。为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