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 简阳系列之（1）------水 竹

                  水 竹

去年初冬一个下午，我独自在河东滨江路闲逛。迎面走来个中年男子引起我极大兴趣。倒不是我好色，也不是那男子长得出奇不意，而是他手中那捆鲜活水灵的绿色观赏植物-----水竹让我心动不已。  

    以我多年对花卉的喜爱，一眼即辨出那水竹是同类中的上品，我赶忙收敛起女性的 “矜持”，有些迫不及待问那男子水竹在什么地方买的。那男子回头指指说，就在前面那房子边扯的。我问没人干预啊？他说别人不要了，随便址……

听了这话，我一阵狂喜。要知道，比这品相差几倍的水竹苗在花卉市场一窝都得十二元，还是熟人价。嘻嘻，看来今天是黄道吉日。好事在北方……

怀揣着小市民捡大便宜的快乐，我喜滋滋向那个有绿色 诱惑的地方奔去。

终于，在幢废弃楼前，果真看到好大片葱笼挺拔的水竹。棵棵一人多高。蓬勃的绿色，鲜活的气息和身后阴森颓败的废楼形成强烈反差。楼内一地狼藉，断水断电了无生气，颇有几分电视剧中鬼楼气息。

经过仔细观察，我惊诧发现有人仍顽强生活在这片狼籍中，因为有个阳台上晾晒的衣物似乎在告诉过往的人们他在坚守着什么。我立马想到了“强拆”。当然那是政府和开发商的事儿，我是来捡 “漏”的。

我忐忑溜到水竹边想下手，但又怕到时有人出来干涉弄得难堪。想找个人问问。可除了我，四周再没一个喘气的了。想了半天实在不甘放下到手的诱惑，于是急忙动手扯。正弯腰扯得起劲，一威严声音在背后响起，谁让你扯的。我上了发条似跳起来转身一看，一中年男子正审贼似瞅着我，眼里似乎有些愤怒。听口气显然是水竹的主人。我气短心虚嗫嚅道，听别人说是不要的，想弄点回去栽。那人又问，真是自己栽？我答道，是自己栽。他眉眼马上变得柔和起来，挥挥手说，那你扯吧！我忙说谢谢！谢谢！见他并未为难我，我码起胆子问，这楼要拆吗？那人脸马上又沉了下来厌恶地答道，不晓得。我心知有异，马上禁声。

第一次因没带工具，址回的水竹伤了根，没两天就耷拉下来，让我心痛不已。但我贼心不死，几天后，带把工兵铲再次前往。

    水竹还是那么葱绿诱人，但那楼却因门窗被取显得更加苍凉破败。而令人倍感意外的是上次那个阳台上仍有晾晒的衣物在飞舞，

    刚挖了一株水竹，一人从我身边忽忽擦过。径直身一看，原来是上次那个水竹主人。我怕他问我为什么又来，赶紧把头埋下。可这次他什么也没问，径直上了楼。

回来后的日子，我心中一直念念不忘那片耀眼的绿色和绿色后面残破的红砖黑瓦。

再次散步，竟情不自禁又走到了那地方。水竹依然葱郁，楼还是那楼，但它四周的姊妹楼已变成断垣残壁，只它孤寂无助耸立在寒风里。阳台上晾晒的衣物终于不见了，门窗大开着，飘出无奈与哀伤。

我没再挖水竹，不是因为没工具，而是想让这片温暖的绿色最后再陪陪这幢行将就木的楼房。要知道它曾是辉煌的国营简阳糖厂的职工宿舍楼之一。楼中曾装载过几代人的酸甜苦辣，喜乐哀愁，也见证了国营转制民营，民营再到破产的特殊历史轨迹……想到这，心中有些黯然。

想给剩下的水竹和这幢楼拍几张照做个留念，手机却没电了。于是那片温馨的绿色和那幢经历过荣枯的残楼就这样永远定格在我记忆深处。

一天晚上，一个同学到我家玩，嘴里与她闲聊着，眼睛偶然瞟了一眼电视，突然，画面上一幢红砖黑瓦的楼房跃入眼帘。那楼太熟了，特别是门前那一蓬水竹，让我激动不已。顺着电视往下看，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简阳文教卫生花园团购事件光荣登上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了。此刻，我想起了阳台上那些晾晒的衣物。

最后，那些经过我辛苦移栽，精心呵护的水竹终于在酷寒里全部发黄蔫死了，一如当初它们身后那幢沉寂残楼样，面临着无奈的选择与归宿……但我又暗暗祈盼着它的根还活着。只要根活着，它们就能在春天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