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 企鹅的等候（李双）

                                                                     企鹅的等候（李双）

  汽车驶出澳大利亚墨尔本市区，人行道边好奇的金针松，一直哗啦啦地招呼着游客。这种树并不高，一树两色，西面金黄，东面碧绿，很是特别。它们的身后，零星着一些高达百米的杏仁桉树，全都直插云霄。路上行人稀稀拉拉的，走得很沉稳，个个都像中国的成都人。偶尔发现一两个行色匆匆的男人，那多半是喝多了啤酒，正在急寻卫生间的阿拉伯侨民。

       约两个小时后，汽车抵达菲利普岛。这是一个小镇。小镇尽头，围着大海。居民们随意地坐在洛毕斯岬海滩上，或观海，或进晚餐。三五个幼儿忙忙碌碌地奔来跑去。鸽子从天而降，都背着手，在人间天堂昂首阔步，偶尔对身边的妇女叫一声“姑姑”。

        突然，天色变得蔚蓝，海平面无影无踪，仿佛天空已经将整个海洋揽入了怀抱。夜色湍湍地流下来，盘踞了整个空间。风儿慷慨地四处回荡，凉凉的，打扰着人心。人们相互依偎着，期待着。

        这时候，浪涛像一块巨大的毯子，一次次铺向岸边。灰色的浪涛间，镶嵌着些许黑亮的东西，仿佛玛瑙，在渐渐前移，缓缓逼近，慢慢壮大，终于突兀了白色的胸脯，晃晃悠悠，摇摇摆摆地展现在大自然的屏幕上。这，就是人们期待已久的企鹅了。这种如公鸡般大小的企鹅，仿佛流动的血液，布满了沙滩的全身。

       企鹅们登陆成功后，奇迹便诞生了。这些小家伙，并不忙着归家，而是迅捷地分成好几组，站好队，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再由各组的家长从此及彼，清点鹅数。接着，各队又疏散成小组，向不同的方向摇去，一个个都像武大郎。几分钟后，住得近的，便到了家；住得远的，还在翻山越岭之中。

        可是，有一队企鹅依旧原地不动，全都整齐地面对大海，轻声地呼唤着，倾诉着。它们是在等待掉队的家庭成员——等待爷爷或者奶奶，爸爸或者妈妈，哥哥或者姐姐，弟弟或者妹妹；等待遗失在大海中的亲情。

    当月色洒向大地，冷风搅散安谧的时候，企鹅们意识到，它们的亲鹅，已经葬身于冰凉的，泪水般的海水之中，永远永远回不来了。它们无可奈何，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尽管转身那一刻，是无尽的伤痛。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啊！

   我的心就这么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我这一辈子，再也抹不去那些清点数目、等待失踪者的企鹅了！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向往它们；确切地说，是向往那股浓浓的情。所谓的幸福，就是说，有那么一些人，总在为你等候。

             载于《天府早报》

后    记

写了几百万字的稿子，以往想先让女儿帮着看看，她却一直抵触，认为我的稿子水平低，土，难看，居然能发表，很是奇怪！不过这一篇稿子她比较喜欢。难得受到女儿的器重，令人高兴。但我知道不是夸写得好，而是指出风格不同。不管怎样，谢谢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