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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有跟墨绿总结到乘坐各类交通工具并由此产生的心态。
主要是都在为出行的代步工具劳神。
于是总结如下:
灰机有穿越感。
列车有怀旧感。
客轮有苍凉感。
汽车有瞌睡感。
自行车只有往打了鸡血那个状态整了。
说到客轮,我突然想起,我坐过一次,以致于脱口而出的感悟。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是公元1996年冬,我们四只还是五只去了丰都县。
上船的头天深夜尿急,路过走廊发现一只黑猫轻盈地掠过铁栅门后,回头看了一眼我,当时毛发倒竖,内急全无,心想这(河蟹)邪门儿,连只猫都看出来我要去什么地方,心惊肉跳回了寝室,突然蹦出一绝妙概念:刚才,它到底是明白我要去见鬼?还是让我见着了跟哪个鬼带个什么话?
登船前船与岸的相对位移让我产生了很强烈的眩晕感,没好意思吐,一直压着,后来我觉得还是一吐了之,因为一堆该吐的东西堵在胸口未吐出来,本身就是件令人想一想都要吐的事。
半夜步出船舱,手抓栏杆,看白浪翻卷。江风很狂,翻卷的还有我的头发,沿岸的城灯光寥落,我们的船沉重地掠过每一座城和每一座山。对于沉默并且坚硬的世界,我们都是过客,我看到船头的灯光射向远方伴随该有的轰鸣,速度很慢的猛烈逆流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苍茫之感油然而生,我觉得其实旅行有时候并不是一件令人快意,抑或逃避之事,严格点说更称为一种放逐。时间就凝固在这个节点了,关于过去和未来,好像三世前那么遥远。
天亮时分,看到码头上的似鬼似狮的一个硕大石雕张着大口等着,天十分配合的阴得靠谱。船上大副问我们是否头次来,我们说是。他说来我带你们进城,我要去吃羊肉面。然后我们拐进了这一座在1996年冬还很古旧的城市,它古老得很质量,不知道是受黑猫影响深还是心情影响深,我脸色一直跟天色很像。老邱问我怎么了,我说了如下几个字:大概还想吐。
名山(如果我没有记错名字的话)进山门的旁边有告示,大意是下午16:00正之前,所有的人必须下山,到时候也会有巡山,如果执意不下山,后果自负。这段话看得人心惊肉跳,导致我在整个过程一直看表。
在名山游历了一个灵魂应该到的全部地方。经历了十八层地狱里比其他游乐场逼真得多的血淋淋雕像,从地下钻出来像重新经历了一番人生,尤其是看到突如其来的阳光顿感宛若新生,心情豁然开郎,在十八层地狱的门口,还有兴趣扮了一次我认为是被投井的珍妃的清朝扮像,然后和一帮外国人合了影,估计是我真的像珍妃,因为粉打重了口红太红。
在15点45分我们逃命似的冲下山了。
像袁大头似的采购了一番骗人的竹雕或者是骨雕之后,我们在丰都随处可见的,满是大爷的破茶馆坐等天黑和回去的船,我把揉得像卫生纸似的船票看了又看,从头到尾心中陡增的别样情感让我感到诧异又熟悉,好像我就生长在这里,为了这次回来做了多年准备。我为这疯狂的想法吓得身上起了一阵毛汗,等我抬起头来天瞬间全黑了,低头到抬头,就是几分钟,难到是半个世纪么???!!!
完全傻嘴。
最为疯狂的是,这个城的确很有气氛,因为街上很长一段没有路灯,我们抓瞎地推搡着往码头走,我和媛不和时宜的感到内急。我俩瞅着左右再没人也干不出来随地大小便这事,而这么黑的街道的确找不到公厕的去向。我们走进貌似一家旅馆的地方,向前台的人员请求,我们能否借用一下厕所,并且出示学生证和身份证,证明我们的确是去上厕所的,不是去炸厕所的。
让我来给你形容一下这家旅舍的面貌:灯光昏着,是一家超大的仓库,在仓库的中央,修了一条平房,平房很马虎,反正水泥敷好后就没打算再费神,中间一条走廊,目光所及很长,只有两盏昏灯。前台的老头面无人色,干瘦无表情地指了指走廊的尽头。
那个晚间我把鬼城的风貌体会了个淋漓尽致。我和媛往宇宙深处的疑似厕所方走去,两边就不时有人打开门,着着我们,沉默地。房里的灯光同样很昏,诡异地洒在这些人身上。我们在很多人直勾勾的注视下,往那个传说中的厕所走去。我觉得我心脏就快跳到嘴里并且吐出来。媛突然抓着我的手很果断地转身就往外走,在入口处,老头仍然干瘦地站着,面无表情,我们与他擦身而过,我动了动嘴,僵硬地用不是自己的声音强挤了句:谢谢!
我们在据码头半条街处,找到一个健康的公厕。公厕阿姨笑得比较温暖,让我感到我只是在鬼城,不是在传说中只有灵魂才到的地方。
我靠在一道古老的门上,屁股坐着门槛,抱着背包,像抱着生命的全部在等回程的船,那个巨大的石雕依然背着我大张着嘴,风雨阳光尽吸嘴里。我发现我开始病态的喜欢起这座城,这种感觉。江浪轻微地拍着码头,声音轻柔有序,我抚摸着这扇木质的老城门,就像抚摸过很多前世。
这个时候流泪多少不合时宜。但那是泪腺尤其发达的年代,你知道。只是这次不为别的,来自虚无飘渺的伤怀。我跨过门槛,让江风再次翻卷头发,微微盖在脸上。
老邱再次赶上来: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唔,大概是想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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