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男人残破的色胆

李扁

注：这是给《养生杂志》的专栏稿件。

       前几天，几位老板和官员，中老年男人，和青年妇女，一桌吃饭。一位老哥，六十岁，谈的女朋友才二十出头，是大学生，非常漂亮。这位既没有钱，又没有官。这个话题很是引起了全桌的兴趣，男男女女都兴奋起来，频频地举杯，由衷地赞叹。这位老哥的主张受到同桌人的赞许——中国男人的荷尔蒙水平太低了。中国要强大起来，男性的荷尔蒙水平得提升上去。不然的话，男人如果都像太监，永远只有挨打的份。

       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在座的几位年轻漂亮的女士也很赞赏这位老哥的意见。这位老哥介绍，他见到女孩的第一面，要到手机号以后，立即给她发了一个短信。他在现场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遍。几个女人听后热烈鼓掌。我问：莫非你们接到这样的短信，也会被他俘获？其中一位说：为什么不会？女人都希望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说，这位老哥的情况不可以复制。你看他已经六十了。女士反诘我说：年龄是问题吗？这下子该我哑口无言了。看这几位女士，是三十岁左右的熟妇，都是知识女性，风姿绰约，高贵典雅。从她们的反应来看，这个事情的关节点——年龄不是问题，色胆才是问题。

       有胆有识，智勇双全。从人格角度看，当下中国，已然不标榜这样的价值取向了。当下标榜的，是有权有钱。许多的女人，都投向了有权有钱人的怀抱。这样的个案多了，给社会造成一个错觉：似乎唯有权和钱，才是所有女人心之所系。许多的男人，心中也留下一个印象：只有通过权和钱，才能俘获女人的芳心，为你宽衣解带。

        经过长期的侵蚀，中国男人的色胆，已经残破了。我想想自己，也是如此。总想通过权、钱、名，来支撑自己的信心，尤其是在面对女人时。现在看，这是心外求法，缘木求鱼。

        色胆，不是傲慢，而是信心；不是轻佻，而是沉稳；不是猥琐，而是至诚；不是技巧，而是质朴；不是回避，而是面对。没有迁延拖沓，却是当下解决；不用曲里拐弯，而是直指人心。若是我说得不错，那么请问，中国男人，还有几个色胆尚存？

谁吓破了中国男人的色胆？实际上，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斗争，让一部分人被摘除了色胆。为什么这么说？1983年，就有人因跳贴面舞、坐大腿等亲密动作受到举报被抓。一个人因偷看女厕所的罪名，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另一个因强行搂抱女青年，判了4年。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可以认为，这是一部分男人为了垄断性资源，而以国家意志的手段，阉割了另外一部分男人。

        这个还不是最狠的。在另外一些国家，少女被人强..奸怀孕，会被公众以石头砸死。这个事情怎么解释？文化是一把非常锋利的手术刀，它切除不被许可的色胆的时候，非常之果断。它不讲温情，也不论情理。事情的另一方面是，像选妃这样的事，还在许多国家每年上演。站远了看，性这个事情是非常明白的：在社会的两端，分布极不均衡，一头极端糜烂，另一头极为严苛。靠什么实现这样的不均？借的是道德之名，靠的却是血腥手段。

        每一次的判刑，都是给公众一次训练：性是一杯羹，分得到分不到，要看你是不是站在有权和有钱者的阵营。所以我们看到，今天的社会，有本事的男人，都冲着权和钱去了。有了权和钱以后，有几个男人不淫乱？不善于争夺权和钱的，又有几个色胆尚存？大家都以为，自古华山一条路，没有权和钱，男人就等于太监。

        我平常不喜欢参加饭局，这一回却觉得很值。我发现，男人和女人的共谋，不一定非得通过权和钱来做道具——中国社会，已经不同于三十年前。没有强权的利刃随时裁剪，色胆可以茁壮成长了。就看谁先觉悟。你觉悟了，哪怕是六七十岁的老头，无权无势，凭一首歪诗，就可让年轻女孩激情澎湃，不能自抑。

       所以，诗其实只是借口。本质上是女人的色胆已经长全了。这标志着文明的进步：饱暖思（河蟹）。中国人已经吃饱了饭，下一步就是这个事了。这不是一件好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