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士 UID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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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已经四十岁才生下了排行第八的我,所以母亲年轻时的风采在我的记忆里实在是一片空白。家里现在还有一张独版全家福,那是母亲生下了我之后,家里决定要率先实行计划生育了,父母特别召集儿女们照了一张合影。挺小挺小的我坐在母亲腿上,吮着指头,母亲的嘴角微微翘起,一副满足而自豪的笑容,区别于父亲的严肃和哥哥姐姐们的傻气,特别惹眼!这就是我认识的最早最年轻的母亲。
如今母亲已经年近80,非常普通,但她始终让人隐约地感觉到她有一种魅力,无法控制自己要去尊敬她,爱戴她,而且根本就用不上任何华丽的词藻,说句“我爱你”却又显得世俗苍白,哎,我的老母亲,我该对你说什么好呢?
儿女们现在都已各奔东西,成家立业,母亲也高居祖母的位置。三年前,母亲曾被三姐“骗”到城里住了两天,之后她再也不上当了。农村是她的根,她已经离不开村里的一草一木,可以尽情享受那份单纯的清静,她时常座在门口,像是在静静的守侯,也像是在切切的期盼,饱含默默而真诚的祈祷。村里的小辈们有事无事从门口走过,总要探过头来,脆脆地叫一声“奶奶”,奶奶总会从口袋里掏出糖果之类作为奖赏和鼓励。不懂事的,奶奶会说:“听话,别去玩水!”上了学的,奶奶重复着“努力读书!”一句话,再没有多的言语。母亲一字不识,怕是被“文盲”“黑眼圈”害苦了,所以母亲可以忍受很多苦难,绝不放弃支持儿女读书求学!母亲在别人眼里算得上是一个相对的富婆,但她的口袋经常空空如野,她的钱,绝大部分用来支持了村里因为贫困而失学的儿童,吃不饱穿不暖书不能不读,有了文化才能吃好的穿好的,这是母亲简单而铁定的原则。
记得我在乡中心校读初一的夏天,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一大早母亲就把星期天和我叫醒,催我早作准备提前返校。因为雨太大,等到午后雨小了些,我披上母亲用塑料薄膜自制的“雨衣”光着脚丫上路了,而母亲坚持要把我送到“水魔滩”。
我们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家背后的那座有名的山岭-----走马岭,山上风更大,路特滑,我走在前面,风,雨和小路在不停地训练着我做着各种运动造型:一会儿掷铁饼,一会儿溜冰,一会儿平衡木……走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水魔滩,一看,傻了眼,只见洪水不见桥了,怎么办?我无所适从,母亲想了想,说:“我听说下游好象还有一座桥要高些,走,沿河走!”就象是一声军令,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不认识路,母亲走在了前面。风雨中的母亲映入眼帘,母亲蜷缩着,像是蜗牛背着重重的壳慢慢爬行,母亲的双足虽然算不上标准的“三寸金莲”,但也小得可怜,她的步伐却是那么稳重。沿河的路更难走,大都是土埂子,很窄很窄,不得已要走土里过时,母亲显得特别小心,生怕踩踏了庄稼,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有没有被碰倒的幼苗。就这样沿河走了近三个小时,走到了水魔滩对面,母亲不再送我了,以后的路就得我自己走了,母亲转过身来站定,只见母亲的衣服好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母亲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深深的皱纹象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沟渠,她用右手抹了好几下,然后从腋下拿出书包递给我,我接过书包,湿润润的,却是热呼呼的,在我逐渐模糊的眼里,这哪是书包,这是母亲热热的心啊!里面寄托了母亲多么大的希望!
之后,我听说母亲等到天快黑仍不见桥露出水面,是当地的一个老农民扶着母亲漂过了还淹过脚面的水桥。也因为那次风雨的折磨,母亲在我的记忆中第一次在床上躺了长达一个星期时间,我也第一次在母亲病床边把单元考试的57分慌报成了75分,我那次善意的谎言得到了母亲憔悴的笑容,在我的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疤痕,像是一幅钉在墙头的木雕像,抹去上面的灰尘,只会显得更加分明,抹不掉的是那次心痛。而今,脑海中还时时涌现出那幅笑容,总会让我感觉有一种压力和动力,在鞭策着我推我前行。
这次带女儿回老家看望母亲,我突然有个想法,实实在在为母亲画幅像吧!当她座在门口,当她座在炉灶边,当她听了孙女的报喜爽朗地笑时,不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模特造型吗?我把这个想法给女儿说了,专长美术的女儿满口答应,用什么色彩呢?我们调配着,思考着……
母亲的额头,是儿女的亲吻也吻不平的皱纹
母亲的双眼,是永远守望儿女的今天和明天的灯塔
母亲的脸,是盖在种子面上的那层泥
母亲,就是你吃了三碗饭还要反复问你吃饱没有的唠叨!
母亲,就是你穿得厚重如企鹅还不停考问你冷不冷的外套!
母亲四十岁生下了我,八十岁还在育着我,一代又一代,永远,永远。
真实的事件真实的情感!-------为悼念父亲而作(文中“送子上学”的应该是父亲)
CZZ。WZ于2006年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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