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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海》里的脂肪 李双 老李体重二百斤，喜坐厌行，睡眠好得令人费解。有一次，他主动去医院看护总编辑，半夜被伤病员们同仇敌忾赶了出来。因为他的鼾声，惊动了必须静养的领导及其同伙。 太平盛世，人心思安，人心思定，人心思瘦，老李也不甘后进。听说“意念减肥”好，其要领是剔除一切圆的意念，拒绝一切圆的东西。从此他只吃米饭不吃豆，吃饭不用勺，而用叉子筷子；也不用碗，而用饭盒。但是没有效果。人生在世，小痛苦可以向人倾诉，但大痛苦只有默默忍受。正在忍无可忍之时，突然从四川电视台的广告上斩获了一条高招：拔油。 所谓“拔油”，就是把体内的脂肪转换成油，拔得它抽身而出，使人体只剩肌肉和骨头，以达到减肥的效果。要拔油就得到广告上指定的诊所，去抢购拔油垫。那垫子很贵。但为了减肥，再贵也得买，也得垫，并且是赶紧买赶紧垫。说出来不怕你笑掉假牙，老李一个大男人，终日却像女同胞一样，用上了卫生巾——噢，不是卫生巾，是拔油垫。 老李笑眯眯地给自己打气：别怕，侯跃文为了永保艺术青春，都敢割双眼皮；成克杰为了让小老婆欢心，也敢割双眼皮；你为了精神焕发使大老婆看着顺眼，应该面无惧色地使用“卫生巾”。何况割双眼皮谁都看得见，用“卫生巾”则神不知鬼不觉，属于正大光明的暗箱操作。 从此，老李就殷切地期待着肚子里的油被统统拔出来。结果油拔出来没有呢？拔出来了！每天拔一次，一次拔二十四小时，它难以招架，敢不出来！二十四小时之中，老李随时冲进卫生间检验效果，并不住地叫着“拔油，拔油”，像一个失了魂的孩子。就这样自己花钱拔自己，自己动手拔自己，拔来拔去拔了一个月，估计拔掉了十斤油——黄色的油。 老李振奋地上街称体重。一路上有不少轿车，都像急性子那样地跑来跑去。他觉得天很蓝，云很白，人很多。男人不用去管，女人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是芳邻陈老师更是绝色。虽然曾在女人堆里发现了一个歪嘴，但大多数是好的和比较好的，主旋律是昂扬的，属于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可是一称秤天就不蓝了，云就不白了，女人们包括陈老师就全都变成歪嘴了，主旋律也变得低沉了。因为老李长了一斤，达二百零一斤！换一台秤称，还是二百零一斤！ 找诊所问罪，护士小姐态度很好，找来了所长。所长是个白衣老头。他摸摸脑门上的大肉包，又拍着老李的肩膀，诚恳地施展着应酬天才：“你太能吃了！一只鸡你都吃得下，一个生日蛋糕你都吃得下。如果不拔油，现在你肯定不止二百零一斤，起码二百五十斤！建议你以后一边拔油，一边控制饮食。”他说得很流畅，那些话好像早就挤在嘴边等着似的。 老李面对脑门上吊着大包的白衣糟老头，感受着他嘴里的那一股腾腾热气，想：唔，这个人才华出众，猜得很准。我的确能吃，一次吃过一只鸡——老婆坐月子，我吃鸡；一次吃过一个生日蛋糕——老婆过生日，我吃蛋糕。这难免问心有愧。真后悔只买了一个疗程的垫子，简直对不住老头。怕背上无理取闹的恶名，老李只好溜了。幸好他没有急于骂人，否则诊所人手多，完全可以采取宁国府的马粪止骂法，让他主演一次焦大，并迫使他顶不住，吞下去。 几天后，护士小姐给老李打来电话，说是厂家已经生产出男士专用的新产品了，不用垫在裤子里，只需贴上脚心就行。不过呢，价格高一些。 老李硬邦邦响当当地回答：“吾怕价钱高，吾更怕肥肉多。买！好东西应该卖给识货的！” 从此老李就努力在脚板上下死功夫。新产品方便简捷，比老产品厉害，拔出的油更多，弄得他接连丢弃了三双油腻腻黄乎乎的皮鞋。 就这样继续拔了一个月，老李每天只吃两斤黄瓜，体重却“风采”依旧。明明是拔出了油的啊，黄乎乎的油啊，滴到水桶里，要起大圆圈的油啊！它们多像自己两个月前吃下去的精炼色拉油啊！ 正在纳闷、疑惑之时，玄关砉开：有一张垫子是卷曲的，老李先把它夹在女儿的《辞海》里压平。几天后女儿扭住他兴师问罪了。老李过去一看，大吃一惊，好好的一本书，竟然被黄油浸污了一半。莫非《辞海》里的脂肪已经转换成油，被拔出来了？可它哪里有脂肪，哪里有油啊！那就是垫子里藏着的油，被《辞海》压出来了！ 可怜老李一条男儿汉，镶了一个月的“卫生巾”（至于接着用了一个月的“油鞋垫”，就不提了），真是比侯跃文……真是比成克杰人到老年还去割双眼皮更搞笑啊！ 载于《四川文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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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0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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