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只是因为在QQ群里见到邬渝想看哥哥的作文,只是那天闲得蛋痛正好可以逗逗那娃,便在线上写下“印象初八一一”的引子发在群里,却不留神触发了胸中对初中往事的回忆。写着写着,发现是满纸的乡愁和对同学的思念。今天,依旧的秦时明月,依旧的青龙三星,我却再也找不回初中那种快乐的感觉了,同学们天各一方,即便回去,没有见证彼此成长的同学,那,还是心中的家乡吗?才感觉,原来儿时的乐土近在咫尺,但回乡的路,却好远好远。 一 方圆三十里地,三星可是大地方了。马句十岁前,有那么两年,父亲寄回家的钱,竟然要到三星的邮电局才能取现。小脚的外婆见马句还算机灵,于是许以吃一个鸡蛋可以走五里地的激励,放手让孩子时不时去干这份营生。那时的鸡蛋是稀罕物,每每去三星,总有两个热嘟嘟的蛋蛋揣在怀中,马句自然乐得屁颠屁颠。陈奂生进城出尽了洋相,高加林进城是满脑子的野心,但在马句眼中,三星其实也多不了家乡几座房子,没什么稀奇,小小年纪,那是相当相当的淡定。但别有一样风情,却让马句流连忘返。
有一年夏天,也是马句例行“取现”的日子,无意中逛到了三星小学与三星中学交界的那座桥上,不经意一瞥,哇靠!只见两所学校间的那段河里,男的女的黑的白的熬成一锅,粉红与青黛齐舞,胸器翘臀共长天一色,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游泳”吧?马句想,二十里外的家乡,可从没见过这等秀色,“妈的,难怪三星可以取钱,害老子时不时要来这里操练一回脚劲。”
旁边一女孩,大约与马句同龄,粉灯儿粉灯儿的脸,煞是可爱,还有那水汪汪的眼睛是尤其迷人。女孩见马句绿眉绿眼盯着“泳池”不舍,于是便问:“你咋个不下去游嘛?”马句只好如实回答:“我是打酱油的噻,我还是习惯打光叉叉洗澡哦,这样下去弄湿了裤子,咋个回去呢。”你瞧瞧,快十岁的马句居然把“洗澡”与“游泳”混为一谈,放在现在,如今的后生可要笑得蛋痛了。“那你怎么不去洗呢?”马句转身对女孩说,“你看那个,那个穿连衣裙的和你差不多嘛,嘻嘻,她还会狗刨骚呢。”女孩的眼黯淡了下来:“我爸不准我去,说男女共泳,成何体统!”这时,隐约传来冰棍叫卖的吆喝声,马句摸了摸还在裤兜里的钱:“你叫啥子名字呢?我请你吃根冰糕吧。”外婆倒是同意他每次可以犒劳自己一根冰棍的,多出来的,就告诉外婆今天天气确实太热,又吃了一只。女孩眼里满是感激:“那就来只豆沙吧,我叫任静,你呢?”哈哈哈哈,已经是人了还姓“任”,也忒搞笑了吧,“我叫马句,马句的马,马句的句哦,比你名字好听哈。”
二 两年后的某天下午,当马句打着光叉叉在青龙观外五里许的三叉河作浪里白条状时,小跟班水娃儿气喘吁吁跑来道喜:“小驹哥,听说你考上简阳中学了,街上都闹‘呃昂’了哦。”几十里外的简阳,马句还算去过几盘,但印象也只限于火车站和附近的东风旅馆了。要是坐下行火车去宜宾,总会在东风旅馆住上一晚,去成都则匆匆而过。那时,马句的舅舅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外婆亲生,他应该只是外婆的侄子,他的家他的父母其实远在九眼桥的水井街上,对面就是星桥电影院,尽管当时那里的居民也是挑水做饭,桥下的河堤还满是菜地,但比起青龙观可洋盘得多,于是心就野了,时不时在青龙观买上几十上百斤猪蹄,带上讨人喜欢的马句,就到成都作“投机倒把”的生意去了,这单生意直到他青海上班才算了结。马句想,简阳上学,似乎也不错,但太陌生,感觉不到有多高兴。回去的路上,马句甚至还顺手扯了几把那种浆汁很多的兔子草,好掩饰外出洗澡花去的太多时间。
临开学前不久,青龙小学校长王杰亲自来到马句家中,说的是县上考虑到这批娃娃年纪太小,离家远了怕出问题,于是决定他们上就近的中学。“可不要小看三星中学哦,那也是简阳屈指可数的老学校了,好象你妈妈就是从那里参加工作去的西昌吧?你姨妈更是从那里毕业考上简中又考上的大学,要不是因为你外公解放前是哥老会小头目,也不会发配到我们青龙小学来。”王校长是姨妈的领导,家在平武,常来噌饭,和马句全家都熟,于是转向外婆,“马句去三星的那个班,也是一个重点班,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三年制初中,我们街上陈老师的儿子李冰冰也考上了,他们俩正好有伴。”
马句对三星自然没有陌生,以现在的眼光,甚至还有一段看上去美美的艳遇。他突然想起那水汪汪的眼睛和那让人砰然心跳的“胸器与翘臀”。呵呵呵呵呵,三星好,老子到了三星,有空也要去那河里作狗刨骚状,穿着裤子在水里尿尿,不知是啥感觉呢,马句不由在心里笑了起来。
三 得知李冰冰决定就在青龙观上初中时,马句有些萎靡不振,心想,可能那娃还没隔奶吧,这么大了还离不了娘。报名的时候,也只好形单影孤灰溜溜地去了。跨进三星中学大门时,马句没忘抖了抖精神,发现学校其实更象一座戏台,两棵比青龙小学更大的黄桷树如哼哈二将各居一角,弊日遮天。宿舍就在校门右边的二楼,踏着叽哩嘎啦作响的木楼梯,偶有颤悠悠的楼板,让他生出几丝胆怯。待到进得门来,发现除门口有一平台象张床外,视线所及,一马平川,未来的同学,东一个西一个稀拉拉地躺在地上。“缺嘴,哦不,缺嘴同学,我们就睡地上?”马句问了问面前的小个子。被唤着缺嘴的自然满脸的不乐意,但一来上唇确实少了些肉肉,二来看上去马句也不是什么善鸟,只好忍气吞声,讪讪地应道:“人家叫黄小仙嘛,有名有姓的,不准乱喊哈。不住地上你还住房上?”奶奶的,外婆打的那笼新蚊帐,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先找块地方安顿下来再说,马句心下有了主意,便四处瞅瞅,发现靠窗那个小子眉清目秀不算讨厌,便紧挨着他的席子布置了自己的床位。最初的几回,马句总是不脱鞋就踩到床上,他很不习惯床前没有了脚塌塌而且就在地上的床。
邻铺的“清秀”其实是叫做蒋政治的东星人,听到政治,马句一肚子的鬼火起,他母亲姨妈都因政治受过牵连,连解放前贩卖私盐走南闯北的外公也忍受不住,用萝卜头刻下一枚印章,跑去了青海。“唉,蒋政治,你娃能不能不讲政治,我们来讲讲笑话,讲讲算术行不行?老子能从1讲到亿,你要好多我还能给你讲好多,你娃不行吧。”那时的蒋政治还不知道数可无穷大也可无穷小的道理,心下大惊,这还了得,我数数好象到了百就有些翻不过坎,这娃竟然可以数到亿甚至要多少有多少,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童”?“那你数到亿嘛。”蒋政治以为马句吹牛,想先给他一个难堪,等着看马句数到口吐白沫的笑话。不想马句分秒间搞定:“12345678910,百,千,万,亿,还要不要?”蒋政治当即差点吐血,脸都气白了,感觉受了戏弄,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悻悻然扭过头去。其实,当时的蒋政治还是一根筋的人,率直、认真、呆板,他甚至不知道原来可以换个角度想问题,更不用说现在三五岁小孩尤其擅长的(河蟹)了。不过,今天的政治可有大出息,不止数数轻松到亿,就是家里的钱钱也是亿作单位,把我们存款仅几多元的马句羡慕得不行。造化弄人啊,卖糕的(My god)!
次日一早,还在梦中“胸器与翘臀共长天一色”的马句被“黄小仙儿,快去打赖水”的吵吵声吵醒,“他奶奶的,赖水是啥子水?不打赖水难道不准饭饭?”马句瞌睡未醒,心下大烦,便在心里骂了一句。挣眼一看,一个小脑壳端着一盆还在冒烟的热水从他面前走过,“原来这就是赖水嗦,你娃怎么不叫尿水呢,尿水也是热的。”马句差点就吼了出来,考虑到新来乍到,昨天才调侃了一个同学似乎还得罪了另外一个,便不想再树敌了,总算把话堵在了噪子眼里。
当马句也用“赖水”洗漱完毕,一气呵成跑到山上的教室时,我的天,只见里面百花争艳是姹紫嫣红,美女一片眩得他心下怯怯,砰砰作响,瞅准一个看上去蛮干净利索的男同学悄然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