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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城 冤 狱 李成毅 原载《民间文学》2005年11期(上月版) 一 石城有个大户，主人姓孙，字俊儒。家中雇有长工数名，更有一寡居的侄儿媳妇，平常见了长工不回避，尤其是对长工朱洪。为此，俊儒忧心忡忡，每到夜里，他都格外注意，生怕她与人私通。 这一日，俊儒喝了一些酒，同他的另一侄儿又来到了院中。仲夏之夜，天上没有凉风，蚊虫也围着他们“嗡嗡嗡”直吼，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直等到初更之后，才无可奈何地对他侄儿说：“夜深了，还是睡吧！”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倏地从他们的背后闪过。孙俊儒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侄儿顿时也没了瞌睡。那黑影很像朱洪。刹时间，他的侄儿就要忙着去捉奸。可他却阻止侄儿说：“这事儿关系到名声、颜面，万一他是出来解手……” 克制住了冲动，他们叔侄俩不由得又睁大了眼睛。在黑魆魆的夜色中，黑影蹑手蹑脚地绕过假山，接着，便爬上了他侄儿媳妇居住的小木楼。 是可忍，孰不可忍，眼见得黑影已钻进了他侄儿媳妇的房里，孙俊儒如同蒙受了奇耻大辱。侄儿媳妇虽然温柔贤淑，但她的不洁却令他整个身心都凉了。这是家门的不幸啊！叹罢，他就准备和侄儿上楼去将他们拿下，殊不知正在这时，楼上却传来了侄儿媳妇的叫骂声：“你还要强横，看我不把你的非礼告诉我叔叔？我之所以守寡，那全是为了我丈夫……” 听了这话，孙俊儒才意识到他的侄儿媳妇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人，但是黑影的所作所为也太目无法度了。于是“嚯”地站起来后，他和他侄儿抓了纳凉的板凳就扑了上去，一阵劈头盖脸的乱凳后，黑影就倒了下去。接着，他侄儿媳妇就掌来了灯，没想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果然是朱洪。 当时，朱洪的脑颅骨已被他们打破了，白色的脑浆和殷红的血也流了一地。没过多久，朱洪就死在了那儿。见朱洪死了，孙俊儒和他的侄儿吓来当时就白了脸，他们打他的时候，只是想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没想到只几板凳，他们就把他打死了。俗话说，人命关天，假如这事儿传了出去，他们叔侄俩岂不都成了凶手？ 面对这一无法挽回的事实，孙俊儒和他的侄儿呆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他们决定还是把他抬出去找一个地方埋了再说。可他们抬着他刚出村口，没想到就遇上了早起赶集的人。朦朦胧胧的晨曦中，他们不知道赶集的人究竟是谁，由于做贼心虚，怕人发觉，慌忙之中，他和他侄儿就把朱洪的尸体丢在了陈老五的门口，然后便怆惶地回了家中。 回家后，孙俊儒和他的侄儿都认为，天亮之后，朱洪的尸体肯定会被人发觉。到时候官府一查，他们叔侄俩就是想逃也逃不脱了。为此，孙俊儒首先喊了他的他侄儿说：“事不宜迟，待官府发觉后再去通融，恐怕枝节就太多了，现在我先去找地保说说，看他能不能帮忙想个法子，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说完，他就揣了银票，去了地保的家中，结果天快放亮的时候，他就得到了地保的许诺。而地保在许诺这件事情的同时也打起了陈老五的主意。这都是银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啊，否则，他哪会为他们轻易地开脱呢？ 二 话说为人忠厚而又胆小的陈老五发现惨死的朱洪后，战战兢兢地就来到了地保的家中，然后便结结巴巴地说：“早……早晨我开……开门出来，就……就看见……” 地保说：“人命关天。为啥那尸体会在你家门口？” 陈老五说：“我……我也不知道呀！” 地保说：“你报告我很好。我们乡里乡亲的，相信我会为你说话的！” 地保说完，拈了拈几根虾米胡子，然后又亲热地拍起了陈老五的肩头。他的意思是看陈老五有什么表示不。说实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是很希望能从中多弄几个钱来用的。可是拍了后，陈老五除了连声道谢外便再也没说其它的话。于是当石城县令前来查勘尸体时，他就捂了嘴巴，把打死朱洪的事儿栽赃给了陈老五。 他说，朱洪本来是孙俊儒家的长工，平常时间就有些偷偷摸摸。今儿个被打死，原因是他图谋不轨，想偷盗陈老五家中的财物，陈老五来报案的时候，已向他说了他打死他的原因。可县令把陈老五喊来后，陈老五却一口否认。为此，县令不由得沉了脸说：“你这个人也是，咋又不承认了呢？我告诉你，打死贼是不用负责的——他夜入你家，非偷即抢……” 陈老五说：“我不承认是因为他的确不是我打死的！” 县令说：“不是你打死的又是谁打死的？他死在你家门口，刚才地保已说得很清楚了！你只要承认，我可以结案上报，上面也不会问罪于你……” 陈老五说：“问不问罪我并不在乎，但是一就是一， 是二就是二。地保凭白诬我，我根本就没向他说过朱洪如何夜入我家，我又如何将他打死的话……” 县令说：“你没向他说过，那他是怎么知道你家门口有死尸的？” 陈老五说：“是我去告诉他的……” 县令说：“这么说来，他并没有诬你嘛！看来你是想我掌你的嘴才肯承认么？” 陈老五说：“掌嘴我也不会承认！大人身为百姓父母，断案岂能不问青红皂白？” 陈老五的话本来说得并没什么不妥，只是他太忠厚，说话又没顾忌，于是话说出来后，县令不由得恼羞成怒：“大胆！你还嘴硬不服！来呀，先给我掌嘴四十！” 县令一声令下，“噼噼啪啪”的掌嘴声就响了起来。但掌嘴之后，陈老五仍咬定他没有失手打死朱洪。为此，县令又下令揪他的耳朵，要他跪铁链，到最后又令衙役拿来水火棍压在他的腿弯里一上一下地踩，踩得陈老五“哎哟”连天，痛得汗水也直往下流。 这个石城县令，本来就肚中空空，可由于他花了银子，所以就买来了这个官做。按理说，朱洪之死本来就存在着不少的疑点，说他偷盗也没有赃物，可他却没有认真地去琢磨，仅凭地保的一面之辞就非要强迫陈老五承认是他杀了朱洪。 在梏械棍夹之下，陈老五痛不欲生，又顾虑双腿夹断了日后不能耕作，加上县令边打又边说，打死了贼子肯定是不会问罪的，关键的关键就是看他承认不。于是为了避免皮内之苦，当县令又喊再拿铬铁来时，他就只好承认是他打死的朱洪，而打死的原因，自然是朱洪夜入他家，偷盗他家的财物！ 三 因为这个案子，地保发了一笔横财，可陈老五却饱受了一场牢狱之苦。他丢进牢里的第一天，狱卒就伸手向他勒索，他没有钱，狱卒竖起眉瞪起眼就给了他一顿拳脚，接着又给他戴了枷锁。 那枷锁又沉又重，戴上后睡不能睡，卧不能卧，屎尿也全屙在裤裆中。此外，狱中犯人对他也横加折磨，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接连两天一夜的饥饿。 饥肠辘辘，犯人抢了他的饭倒在便桶中。他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他不知道他们为啥会这样对他。但到了第三天，狱卒突然给他端来了酒肉：“该你小子享福了！你应该好好感谢我们的差头啊！” 他不知道差头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差头为啥要对他这样照顾——其实，这都是孙家叔侄怕他到了宁都和南昌后翻供，把他们的罪恶暴露出来，所以便拿了不少银子出来，要地保去找了县里的差头，差头见有利可图，所以便替他们照顾起了陈老五。 陈老五不知他们的良苦用心，因而每当狱卒送来酒肉饭菜时，他都感动万分，以至于差头来解勘他去宁都和南昌时，他见了他倒头便拜，嘴里也连连称谢。差头扶起他说：“谢的话就不说了，只是到了宁都和南昌后，你千万不要说话来害我……” 陈老五说：“我怎么会害你呢？自从我蒙冤入狱后，你对我那么关心……” 差头说：“关心是关心，可是你开口就是‘蒙冤入狱’，这岂不就是在害我么？” 陈老五说：“这怎么是害你呢？” 差头说：“你说你蒙冤入狱，他们肯定就要重新调查。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又要往返跑路——我是你这个案子的原差——你知道不，我们这些当差的，有时候也很苦！” 陈老五说：“这倒也是。只是我的这个案子的确是冤枉的！” 差头道：“冤枉也许是冤枉。但这个冤枉也算不了什么——你打死的是贼，打死贼是不会追究责任的！” 陈老五说：“此话当真？” 差头道：“我哪会骗你呢？关于你的这个案子，昨天县令还在对我说，他说只要宁都和南昌复审后也认定你打死的是贼，完事后就可以放你回去了！” 陈老五听了，心里更踏实了，既然打死贼是不负责任的，他又何必再累及他人呢？尽管这样他还是有点儿冤枉，但冤枉就暂时冤枉一下吧。于是这之后，他就对差头拍了胸口说：“这事儿你就放心好了，我是绝不会害你往返跑路的！” 差头说：“这就好。我对得起你，你也要对得起我才对！” 陈老五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不管是在宁都还是在南昌，我肯定都会把它认了，管它冤也好，屈也好，大不了就是再多蹲一段时间的监狱……” 四 陈老五答应后，到宁都州后果然没有翻供。 可是当他到了南昌后，他却遇上了一个犯谋反叛逆罪的犯人。这个犯人对他一直都很好，他到南昌的当天，他就帮他打了地铺，还为他打水打饭，接着又问起了他犯罪的缘由。他被他的关心所感动，就说了他如何蒙冤如何入狱的事情，那犯人听了连连摇头道：“这就是大清的腐..败和没落啊！大清江山，迟早都要灭亡！整个朝廷，皇帝昏庸，贪官污吏数不胜数，可以肯定，你所说的地保一定是收受了他人的贿赂，差头恐怕也染指其中，至于石城县令，肯定也是花银子买来做的！” “可悲！可叹！国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皇上仍日日欢歌，夜夜燕舞，沉醉于笙箫鼓乐之中。此国家兴亡，你也许不会很懂，但你也不能因此就糊里糊涂地认了！为了以正视听，你也应当翻供，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维护国家的律法，惩治那些以权谋私的家伙……” 说到后来，他又帮陈老五分析说：“你的冤案，其实只要抓住地保和差头就可问个水落石出——地保凭白诬你，差头帮你开发监里监外，肯定与打死朱洪的人有接触。尽管他们打死他的原因你我都不清楚，但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这可是国家的律法啊……” 听了他的一番话，陈老五突然明白了过来。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一些担心：“我如果翻供，不知道他们相信不？” 那个犯人说：“怎么会不相信呢？你这案子的疑点本身就很多，加上南昌同知张治堂又是一个清官，他不但有出众的狱才，而且对贪官污吏也恨之入骨。只要你把实话对他说了，他肯定会为你澄清冤屈……” 这真是“听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啊！和那个犯有谋反叛逆罪的犯人说了一席话下来，陈老五明白了好多，也懂得了好多。于是当张治堂提审他时，他便在大堂上说了实话，他说，朱洪并没有夜入他家，偷盗他家的财物，他也没有因此而杀了朱洪。这都是地保凭白在诬他，县令又对他也大搞刑讯逼供…… 五 面对陈老五的翻供，张治堂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第一次翻阅招册时，他就觉得这个案子记载得不是很清楚，尤其是赃物及其打死朱洪的经过，粗略一看还可以相信，但细究就有很多地方都值得怀疑。据仵作的验尸报告，朱洪是被有棱角的钝器砸破了颅骨而死的，可陈老五在供词上却说他是用棍棒把他打死的。此外，尸腐的程度也与陈老五所供的打死时间不吻合…… 张治堂相信陈老五的确是蒙受了冤屈。于是提审后，他又细细地分析了陈老五翻供时所说的每一句话。据陈老五说，解勘到宁都州时，所有的费用都是差头为他开销的。此外，解勘来南昌前，差头还对他说：“你看，来州里才几天时间，我身上的钱就用完了，这都是为了帮你打点监里监外啊！不过，今天我出门幸好遇上了你们村的孙家叔侄，才又从他们那里借来了几十两银子……” “又借来了几十两银子？”张治堂想，对“又”字琢磨了好一阵子。孙家叔侄借了银子又借银子？陈老五解勘到宁都后他们就跟去了宁都？他们为啥会如此慷慨？又为啥会偏偏就遇上了押解陈老五的差头？ 也许，这是偶然的巧合；也许，他们是对陈老五“不翻供”的话放不下心，所以才尾随其后，以便打探消息。如果真是这样，南昌他们也会跟来的。尽管这只是案件之外的事儿，但这仍使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认为，有可能就是他们拿银子买通了地保和差头，弄不好朱洪也是他们杀害的，因为朱洪本身就是他们家雇用的长工。 接下来，张治堂又想，如果他们真的要跟来南昌，就一定会到石城县人开设在府里的饭铺里去歇脚——当时的这种饭铺，在南昌比比皆是，他们一般都是各州县设在府里供自己州县商贩的歇息地，名曰“歇家”，并以其州县名称命名。而州人、县人来府后也很少去他人州县的饭铺，这在当时似乎已成了一条人所共知的规矩。 想起这条规矩，想起孙家叔侄的可疑，张治堂踱步窗前，轻松地吁了一口气。接着，他便叫来了他身边的两个衙役，秘密地吩咐道：“你们现在赶紧去查明石城饭铺的地址。倘石城大户孙俊儒叔侄一到，就立即拘捕他们，查封他们的行李竹箱！” 两衙役点头后，就急急忙忙地去了石城饭铺，把来来往往的人严密地监视起来…… 六 陈老五失手打死贼子一案，在宁都没遇到半点麻烦，石城差头和孙家叔侄都暗自庆幸，所以宁都复审下来，孙家叔侄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州里既然没有麻烦，到了南昌想来也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因此，差头押着陈老五离开宁都后，他们叔侄就放慢了跟随的脚步。而且当他们最终来到南昌后，他们也按习惯果真就取道石城饭铺来“歇家”。谁知他们刚一进饭铺，守得都快要失望了两个衙役就锁了他们的手脚。面对突然出现的衙役，孙俊儒傻了眼，他侄儿嘴里虽然也叫嚷着“我们犯了什么法？你们凭啥要抓我们”，但心里却明白一定是朱洪的事情出了纰漏。 当然，两衙役抓住他们后，不但从他们随身携带的竹箱里查获了一份宁都州复审提勘的公文，而且还意外地查获了一本银钱账簿。为此，张治堂只看了一下，就发现了他们先后支付地保、差头的银钱数目。石城时，孙家叔侄给了地保银子500，差头500，另有打发监里监外银子250；宁都州时，孙家又给了90，和陈老五说的相同。看后，张治堂指了宁都州复审提勘的公文及其银钱账簿问孙家叔侄：“你们前来府里，看来全都是为了陈老五啊！” 孙家叔侄自被捕后就动起了心思，他们以为，陈老五绝不会翻供，府里抓他们兴许是因为朱洪是他们家的长工。所以孙俊儒见问，便编了谎话说：“大人差矣。他打死贼子与我们有啥关系？我们此次来府，主要是为了我侄儿的事情——我侄儿读书不用功，所以我就想托捐行帮他买个监生的学位……” 张治堂说：“买监生的学位怎么会把州里复审的公文都带上了，另外还有这银钱账簿……” 孙家叔侄说：“这公文是石城差头托我们帮他带着的，他怕揣在怀里揉烂揉皱……” 张治堂说：“那这银钱账簿呢？你为啥要拿那么多的钱给地保和差头？” 孙端俊儒说：“我们拿银子给地保和差头，是因为他们在捐行有朋友，所以买学位时就可少花一些钱……” 一问一答，孙家叔侄自以为回答得天衣无缝。然这时张治堂却厉声喝道：“你们不要说谎了！陈老五押来南昌后已全部翻供。倘要从轻发落，我劝你们还是快如实招了！” 听了这句话，孙家叔侄连连叫起苦来。既然陈老五都翻了供，这命案，看来是想掩也掩不住了…… 七 抓住了孙家叔侄，张治堂又差人把石城差头和地保也抓了来。当捕快把他们押上堂后，张治堂就拿了银钱账簿问：“你们两人身为地方官吏，可知道收受贿赂是犯法的？” 他们说，他们知道，但他们从没收受过谁的贿赂。 张治堂说：“你们没有收过他人贿赂，那这银钱账簿上记的是什么？”说罢，他就把银钱账簿丢在了他们的面前，“你们自己看看吧，不要自欺欺人了！” 地保和差头捡起来一看，顿时便白了面孔。这银钱账簿，怎么会落在了同知大人的手中？同知大人历来就是认法不认人的。面对这一不可否认的事实，地保和差头不得不承认说，杀死朱洪者，的确是孙家叔侄，他们之所以为其辩护，为的是想弄两个银子来用用。 见他们招了供，张治堂不无痛惜地摇头。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然而这实话又是什么造成的呢？是皇帝的昏庸，是金钱的诱惑，还是人心的失落？有钱可以买官买学位，有钱也可以使鬼推磨，就犹如朱洪之死，陈老五的蒙冤入狱！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实在是令人痛心的事啊！痛心之余，他板了脸孔，又叫来孙家叔侄说：“因为奸情，你们误伤了朱洪，其中情形，本官已经清楚。鉴于朱洪图谋不轨，被误伤也可从轻发落。无奈你们为了逃避罪责，竟又从中贿赂，使得此案株连他人受苦，坏了我石城民风，罪上加罪，不可饶恕！” 说罢，他又指了地保和差头说：“你们的罪，就更深更重。尽管你们没有杀人放火，但身为地方官吏，知法犯法，中饱私囊，加害无辜，国法不容！今全案已核对查实清楚，你们所受银两全部没收充公……” 全案审理结束，孙家叔侄，地保差头统统戴上了沉重的枷锁，被丢进了阴森潮湿的大牢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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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29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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