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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众多的节日记忆里，春节无疑是最值得回味的，因为它浓缩了太多太多的幸福时刻。在那一天，再苦的孩子也会得到一个红包，成绩再一般的学生都会得到一个笑脸，混得再差的男人同样可以赚得几句暖心的话语，总之好事情在那一刻都会如春风般扑面而来，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我的春节记忆，小时候尤为难忘，宠的人多嘛，公公婆婆等多么喜欢我啊。那会儿（60年末70年初），大年三十晚上老家的各户，几乎每家梁柱都吊着一袋白色的“吊浆汤圆粉”，便于春节一早吃原滋原味的团圆汤圆。特别说一句，我们当初过年一般不说春节这个词，说得最多的是“老大初一”这句话。春节这个词是83年有了电视机有了春晚后才慢慢叫开的。
大初一的当天我必定会换上一身新衣服，得一块把压岁钱——公公婆婆各给5毛，姨夫给5毛，舅舅给2毛，其他叔叔孃孃零零碎碎给几毛。不得了哟，那时候大家都特别穷（月工资20元左右），肉凭票供应7毛左右一斤，电影票1毛2一张，一分钱可以买一杯甜水或者是一小竹筒南瓜子。我家里那会儿条件稍好（爸爸是解放军连长），春节有大块腊肉和香肠吃，眼馋别家的小孩了。不过，以上的东西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喜欢的是放火炮，几乎所有的压岁钱都拿去买了它。记得有一回引线很短的火炮在手里炸了，小手都炸黑了，那个疼呀，后来聪明了，线短的再也不敢玩了。
70年代末，大一点的我得了压岁钱不买火炮了，存起来改买小人书。那会儿流行三国演义的连环画，总共48本（后来加为60），春节期间各地走亲戚，一个猛子扎向了当地的新华书店，彻底弃武修文。还别说这样坚持了一两年，居然把三国演义岳飞传等全套收集齐了，至今珍藏于家中。
如果说70年代的春节是我孩童笑声的汇集，那80年代便是青春岁月的启蒙，喜欢听歌了。当然我听的歌和姨夫舅舅的不一样，他们喜欢邓丽君，喜欢他们修理地球时不曾有过的温柔滋养。我听的歌是来自春晚的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推出这首歌的是84年春晚，那个大年三十晚上过的才叫个带劲儿，几乎每个节目现在看来都是经典。王景愚的哑剧，马季的相声，陈佩斯朱时茂的“吃面条”精彩至极，眼泪水都快笑出来了。当然最厉害的要数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了，直接颠覆了国人的听歌习惯，原来爱国歌曲也可以这样软绵绵地唱啊？！看完那年春晚回家的路上，单位宿舍区鞭炮雨下得密密匝匝，铺天盖地，每家每户好像都在燃放，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般激情，简直像换了个人间似的火爆。我敢发誓，这一定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厉害的鞭炮雨，以后绝对没有可以超越的了。
91年的春节我也很难忘记，我的偶像谭咏麟来春晚了，他包含深情地演唱了一首旷世金曲“水中花”。我一句一句跟着唱完，并且把他演唱的潇洒仪态铭记于心，便于日后自己上台临摹。受我的影响，我的姨姐也喜欢上了谭校长，她事后为那次校长的演唱鸣不平，说现场观众的掌声不够热情。后来我们才知道校长那年春晚并没有参加直播，据说是和几个朋友去国外滑雪了。大胆啊，呵呵，这大概是春晚史上绝无仅有的几次吧，如果当初他来了现场，不晓得会有多热闹啊。
零几年的春节过得有些风平浪静了，那时候大概到了我发红包的季节，我肯定相对低调了呗。一次去表弟成都家里玩，她女儿闹着让我发红包，竟然被我一口拒绝，因为前一天他爸爸来我家也没有发红包嘛。这礼尚往来的劲儿，现在想想太没意思了，某种角度也怪我当时混的太没有出息，以至于连最起码的老辈子的范儿都没有捡起来。悔过，悔过。过去公公婆婆没有正式工作也不会耽误春节里塞给我等的红包嘛，在想啥呢？！那会儿的本人，纯粹瓜娃子一个！
这几年我混得稍微像个人样了，各方面基本上自己拿得起，照理说过年嘛也可以小小的HIGH一下了。而实际情况不是这样，一样悄悄咪咪地过，不知道是“低调”惯了，还是心宽体胖的桎梏，总之现在春节的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宅在家里，自由自在，漫无目的地玩自己的乐趣——或是看比赛，或是听听歌，或是乱打几个字，写一篇随感什么的，任节日里灿烂的阳光洒满窗台，温暖的春风轻拂树端。不仅我这样淡过春节，城里的大多数人似乎也如此这般。火炮不放了，魔术弹也没有了踪影，唯有几只孔明灯在空旷的川空广场的上空走走过场。如今的年关，除了乡下和景区，哪里还有平时里人潮汹涌的擦肩接踵。悖论了我的“老大初一”。
一个同样的春节，由黑发的饶有滋味蜕变成头发半白的“鸡肋”，这事正常吗？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吃穿不愁，红包有的拿，回家的路也好走，春节那避风港似的凝聚效应自然不如从前。想父母了有网络视频连线，想乡味了有便捷的快递，实在想归途了有各大假期的黄金周，不得不承认，春节的淡化是某种层面的大势所趋，是拜邓大爷改革开放所赐的时代进步。把一个节衣缩食堆积起来的大日子，化作一个每天每时都滋润的小瞬间，把一个物质渴望的山峰，平移成一个精神追求的平原，这便是昨日春节和今日春节的最大不同。所幸我都经历了那个日子，更感恩那个日子的日渐平凡。
当然，今日春节的与时俱进，并不会褪去应有魅力和光华，就像一壶美酒，分杯分味分层各自去品尝了，那摄人心魄窖香，依然长存在你我的心底，永久地散发醉人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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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7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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