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爷（三）

红头蚂蚁 · 发表于 2022-9-5 13:31

凌晨三点，板爷准时地醒了，窗外皎白的月光照着他凄白的脸。
他静静地望着这个挂在他眼前银色圆盘，一动不动。直到一支烟尽后，他才想起这次的夜醒，是大脑催促他去洗手间做一件并非洗手的事。上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么圆的月亮，还是三年以前。那也是一个中元节的夜，在那个被银雾笼罩的鳌山上的一处隐秘崖边。那里有着薰衣草的味道。那到不是鳌山上种着盛开的薰衣草。而是那个女人，那个他怀里的女人散在风中的秀发，有着淡淡薰衣草的香。他喜欢她的那股味道，也挺佩服这个同居了半年的女人，虽然他已记不清她的真名，甚至也想不起她的容貌。但这个女人，他永远都不会忘，因为他给她取了一个特别的小名，曹冲。
为什么他会叫她作曹冲。那是和她同居后第二周的事，那个周五，她镇金的大姨给她背来了两只正宗土鸡。板爷下班后看到洗手间里鸡冠大而红，短指又长的这两只公鸡，一脸兴奋。作为极品美食家的他当即赞道：“这真是好鸡，大概一只有五六斤吧。”她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从小她大姨便对她最好，但这鸡有多重，大姨到走时也没说。既然是大姨送的，那她肯定不方便问，大姨更不可能主动说：“你大姨我今天天不亮就从老龙场走了十多里小路到了镇金镇，然后等了半天的客车到简阳，给送你两只七斤八两的鸡。”这亲戚之间的礼尚往来，那和给领导送礼，完全就不是一回事。给领导送礼得，你得把价签放于最不显眼，却又最能发现的位置。而亲戚之间，哪怕这鸡的大红冠子上用精美的标签贴着极品野山鸡，251元一斤，或是249元一斤。一共二十公斤，总价XXXX。那也得撕下来。不然，那就是居心不良。
“称称不就知道了。”她说。
“怎么称？”板爷一脸好奇。他一不卖水果，二不卖蔬菜。家里哪来的称啊。难道提着鸡下楼去买个西瓜，然后给老板说句好话？她看着板爷疑惑的表情不紧不慢说道：“看我的。”说完，她找出电子称站了上去。液晶屏上显示着48.8公斤，然后又左手一只鸡，右手仍是一只鸡的站了上去，刚刚好60公斤整。然后她回过头，得意洋洋地对着板爷露出特朗普式的傻笑。那一瞬间，板爷感觉她就是观音和西施的化身。那一刻他以为他会像范蠡一样和她一直到老。不过，他并没叫她西施，更没叫她观音。而是从她新版曹冲称象的故事得到启发，叫她女版曹冲。再后来觉得叫四个字太累，就省去了女版两个字。就因为曹冲叫得久了，他才慢慢地忘了她的名，现在，甚至连她的姓也忘了。
这是板斧今天在网上给我说起的他的故事，其实这个故事我已听过了好几次。我记得这个女孩。我对她最深的记忆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她时。她很漂亮，只是说话时有点紧张，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罗哥。我家板板老是说起你，今日一见还果真挺帅的。”
我笑着说：“帅么？我怎么不知道。”没想到她居然回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如果以后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有人问我这辈子还什么话要说，我一定会将她的这句话背出来：“你和板板长得好像亲兄弟。”我当时竭尽脑汁也没想出一米六八的我，和一米八的板爷有哪里相像。如果非要说有像的地方，那我只能强词夺理，我的肚子和弥勒佛是同款，而板爷的耳朵也和弥勒佛是同款。我们都有地方像弥勒佛，所以按几何推理来说，我和板爷是挺像的。

“老罗，你做几个好菜，我晚上过来喝酒。”他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最近他找我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理解他，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却一无所有。虽说他的女人很多，却都无疾而终。他心里的苦闷只有和我喝酒时才能慢慢吐出来。于是我问他人在哪里，他说，能在哪啊，还不是在家。于是我说：“那你早点过来，我等着你来炒菜。”他回的语音露出为难的声音：“你做吧，我不想回家被交警蜀黍查到醉驾，今天我打算用古法交通过来。”我一楞，古法交通是个什么梗？心道，不管了，上城到我这，如果不堵车，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吧。于是急忙在冰箱里翻出了点牛肉和鸡爪，又在Y辉的网上APP上买了饮料和鱼。不多时，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板爷，却没想到是Y辉的送货员。
直到二个小时后，板爷才浑身是汗的姗姗来迟。我没好气的说：“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也不接。”他拿起桌上Y辉才送来的战马饮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说道：“都说了是古法交通。”我不解：“怎么个古法？”板爷瞪了我一眼：“还不明白？古法交通无非是牛车，骑驴，等等等等。我找不到驴，也不可能找头牛来拉架架车。那肯定就是走路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古法就是指古人的办法。那古法安保就是养狗，古法通讯就是靠吼。这时，他激动地大喝起来：“怎么样？怎么样？”见我一头雾水，他将饮料的拉环递给了我。拉环上印着：一元即享，截止日期2022年12月31日。我笑了笑，这该怎么兑奖？难道顶着炎炎烈日，用古法交通去到五里之外的Y辉超市？板爷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道：“打车去吧。”我骂了他一句。来回十多元的车费就为了兑这一元钱？我虽然傻，但还不笨。于是我播通了Y辉的电话，当我将这事清楚的告诉了电话那端的美女后，她用极度温柔的声音说：“对不起，罗先生。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见楞在电话那头的我回天不回话，于是又说道：“如果您对解释感觉不满意，您可以亲自来我们服务台询问。”
板爷在旁边气得骂人，他觉得这是对他难得一次的好运气的一种藐视。那年他去曹冲老家时，在幺店子买了八罐啤酒，结果中了四罐再来在瓶。贫穷的农家老汉热情的给兑了。却没想到这次砸在了这么大的全国连锁超市的手里。这更是对他因此惊喜了五分钟零三十二秒的亵渎。但我却还要装斯文，我礼貌的说了句谢谢，把拉环仍进了垃圾筒。然后对板爷说：“要不今晚我们来一次古法饮食？”这次轮着板爷楞住了，他半张着嘴，想问又没问。就等着我说下半句。我指了指厨房说：“要不今晚我们吃生的？”板爷骂了一句XX，然后哼着小曲，屁颠屁颠地去厨房做起了长工。
板爷的厨艺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厉害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政府工作，我真建议他去做厨师。今天的一鱼四吃，两吃牛肉让脂肪肝的我又多喝了几杯，当然板爷也喝多了。他一喝多，话就多。
“我是跑过来的。”他说。
我不信，跑过来怎么可能用两个小时呢？他见我不信，于是又说：“你还别不信，我也以为我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到，但没想到在二桥时，我见到了一条流浪狗，狗长得雪白的毛，还有一些黑斑。我站就在那里，看了它很久，很久。”说到此话，他突然停住了，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泪在放下洒杯时，喷了出来。
我知道他这是想起了他以前的狗。
板爷以前养了两条狗，一条浑身洁白，没有根杂毛，如若它是匹马，那必是千里名驹，主人也大概率会为其必取名千里追雪。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身皮衣，套在了狗的身上。不过，虽然它只是一条千里追雪的狗，但有雪便能防火，于是板爷便唤它作防火。有一日，板爷带着三个月大的防火去河边跑步时，一条白毛里夹杂着黑色小斑点的狗不知从何时起，便尾随其后。板爷用尽了地主党甩掉跟梢军统狗腿子的甩狗十八招，也未能成功。最后，这条斑点狗便成了板爷左右护法的右法抗。板爷想着既然左护法名为防火，那右护法干脆就叫防盗得了，于是每天板爷每晚都会带着防火和防盗在河边跑步。可惜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在冬至的那一天，防火被人盗走。板爷为此甚为伤心，酒醉后一不留神，烟头将床单引燃，防盗表现极为忠勇，为救板爷，牺牲于烈火之中(未完待续）

红头蚂蚁 · 发表于 2022-9-5 13:33

庆祝一下迷你公馆解封（一栋除外）。发一篇。。。痴情一定要乐观，心态好，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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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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