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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简阳XX单位体验生活时，田某已经五十余岁了。他高高的，胖胖的，一天到晚，若有所思。不知为什么，同事们背地里称他为“286电脑”。
一日，单位分鸡，田某抽空逐一关照六只鸡，先以手掂量，选出重大的，提前塞进挎包；心不甘，再将余下五鸡之内脏抠下，包好，也塞进挎包；挎包拉链“爆炸”，又换成报纸掩护。
下次分鸡，众人已有警惕，推我严防死守。当然我完胜，他全输。下班后，有人发现，田某至菜市，凶神恶煞地买了五副鸡内脏。
又分鸡蛋。鸡蛋虽有“内脏”，但无从下手，故勿须防守。众人外出，提前归，见室内鸡蛋已铺了一地，田某退到远处，正在偏头眯眼屏息，验证蛋之大小。
也不只顾自己，尚有大公无私，一身正气之时。某日，单位六人共至某处视察工作，司机携下岗妻子同往消磨闲暇。某处热情，当即表态：“马上派秘书去买七袋特产，一人一袋！”众人客气一番，便无二话。众人客气时，田某眉头紧锁，数次欲言，终于又止。待秘书走到门口，即将失却踪影之时，田某终于从座位上蹦起来，举手握拳大喊道：“不忙！”众人莫名其妙，秘书也驻足回望。只见他，把举着的手火速转向司机妻子，以食指奋力指定，面向某处领导及秘书，斩钉截铁地指示道：“只买六袋！”又咬牙切齿地揭发，“——她不是工作人员，是家属！”
数月后，单位出台土政策：凡提前退休者，先长工资一百元。田某用带痰的喉音与同事推心置腹地商量：“一月一百，一年一千二，十年一万二，我起码还要活二十五年，等于三万元。你说退得退不得？”众人各自落座，围成一道怪圈，忍俊得禁，和颜悦色，送其入迷津：“这种事，你自己肯定有主意的。”
田某忧心忡忡地沉默了半天。半天之中，他还有新的建树——与我同至机关小卖部买糕点，他对我说：“人多，你挤进去，也帮我买一袋。”返回途中，田某把我的糕点抓过去，明察一眼，又举起自己的糕点，气急败坏地质问道：“咋个你这一袋尽是整的，我这一袋尽是渣渣？”我把两袋交换后，冷冷地说：“那么换嘛。我喜欢吃渣渣！”然后拂袖大步而去。
到了下午，沉默的田某已颧骨高突，眼窝深陷。他突然宣告：“二十五年三万元，你们不退，我退！”接着便心事重重地填表，疑神疑鬼地签字；签字时因手颤抖，力透纸背。
三天后，田某带着收入三万元的梦想，退休回家。
不久，我回到了成都。接着，**改革启动。据查，简阳XX单位的事是这样的——第一年，人平上调一百五十元，连小青年也上调一百来元元。第二年，又调。第三年，还调。有消息说，明年仍然调。从第一年起，田某就病了。第二年，病重。第三年，不治而亡，终年五十七岁。
唉，可怜的田某，可怜的“286电脑”！
载于四川《精神文明报》
[ 本帖最后由 髯翁 于 2009-8-10 14:1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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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7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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