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追梦》——成都车王成家麟81年单骑自行车旅行全国游记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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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4)◆◆◆◆◆◆◆◆

次仁书记的神算

早上，欣赏和品尝了嘎次弟做的手拉面。

出发前，次仁书记又提出送我白糖和糌粑面，因随身还有不少，于是坚决婉拒。

上午，因顶风上坡，推行达三个半小时。

中午，恰遇陕西省测绘局帐房，地质队员们盛情地留我共进午餐。本来只是平常的大米饭就咸萝卜、花生米和白糖茶，可他们硬说我消耗大，非要特地为我用一大坨猪油煎了四个鸡蛋。

分别时，我坚持如数缴付钱粮，经过再三推辞，他们才收下了半斤粮票和五角钱。他们还与我约定：几天后日土附近再见。

日间途中仅见一辆号码 24－09120 汽车就是测绘局的。

五点之后大风突起，灰沙肆行、天昏地暗。曾多次停下倾倒鞋内沙土，后来感觉实在麻烦，干脆把它当鞋垫受用。

七点见一牧民帐篷，用两角钱买了四碗糖茶就着格桑西绕送的糌粑面充饥。期间，虽然背风小心进食，狂风几次仍将面粉吹得满脸满“屋”都是。

本拟傍晚十点到雄巴，因风中行路艰难，常常下车推行，致使深夜一点才赶到住地。

见一屋亮着灯光，上前问道：“同志，请问次仁书记在吗？”

一位中年人反问我：“你找他有啥事啊？”

“我旅行经过这里，想请他给我安排一个住处。”

“你别急，进来喝点茶，吃点东西再说吧。路上饿了吧？”

“多谢了！请你带我找找他吧，能早点住下就行了。”

“别着急嘛。米饭虽然凉了，冲上酥油茶，放点白糖还能将就吃。”

心想：这位同志虽不替我着急，可心地真好。便问道：“大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次仁。和盐湖区委书记同名同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从成都来的成家麟同志嘛。”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次仁书记呀！哈哈。”

“哈哈、哈哈……！”我们四人（他爱人及另一同志）都禁不住欢笑起来。

“快请坐，兄弟，路上辛苦了!两个次仁书记你都见着了，评一评哪个更英俊啊”。书记的夫人同样幽默。

“我算计着今夜你会来，专门做了大米饭等着。”

书记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我内心不觉一震，万万没想到他们早就怀着诚挚的爱心在企盼我的到来。我再一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当我吃着香甜的酥油白糖米饭时，书记还几次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啊！我们这里没蔬菜，没有招待好你，请原谅啊！”

说实话：沿途藏族同胞尽心尽力地关照常常大大超过我的预想，我经常被感动得无以言表，哪还会有什么埋怨和挑剔呢？若是非要说出有啥埋怨的话，那就是很多时候大家热情得让我手足无措，太感歉疚和不安。

可能读者会问：你每到一地找人问事怎那么顺利？那么巧啊？其实，皆因后藏区县所在地规模偏小所致。一般的区就如同一个四合院，常住人口不过十；一个县就只有半条街，常住人口不满百。毫不夸张地说，往往全县的人互相都认识，甚至谁在谁不在也知道。交通要道一般只有前后两条，但凡离去归来都有目共睹。所以找人问事自然顺利。这也是地广人稀的明显优越性啊。

6月21日 95公里革吉县雄巴区委书记家里食宿免费

也许有人会说我太俗——老念叨着吃喝。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尤其在这空旷人稀的高原上，食物之宝贵更是不言而喻。

常言道：自己给别人的好处要忘记，别人对自己的好处要牢记。领导和朋友们体贴入微地关照，屡屡送我许多宝贵的食物，对这一份份沉甸甸的情谊，除了不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胜利完成旅行，当然也要铭记他们的名字、不忘他们给我的支持，哪怕是在全社会温饱满足之后。所以，我少不了谈论吃喝。这不，又要不高雅了。

早餐前，次仁书记已亲手为我做好十个大饼作为途中干粮。本欲再送我许多维生素药丸，我以“拉萨送的还有”为由而婉言谢绝了。

不用说，又是坚决拒收钱粮……

上午十点，向次仁书记和大家告辞后，继续西行。

今日路面不仅砂石更多而且形同搓衣板，骑行难以加速不说，而且更伤自行车。日间辐条震断六根，途中修配调整三次。车速越快，辐条震断得越多，坐在车上也抖得越厉害。

直到下午四点，方才遇一牧民，买得奶茶数碗，送了几个大饼下肚。

七点二十分，身后追来一辆小车，驶到身旁突然减速向我招呼，原来是阿旺多吉和他那辆160马力的日本丰田吉普车。知道我不会搭车，他再次说了声：“明天到革吉后一定来我家玩！”便飞快地离去。

根据他的“切身经验”：道路越是不平，车越要开得快，尽量让车飞起来，以减少车轮与地面的接触，坐在里面才感觉平稳（我认为车技和车况欠佳者千万不可盲目体验）。

多年来，阿旺多吉都在西藏、新疆、青海三个地区驾车驰骋，他很想有机会到内地大城市去试试身手。
晚上十一点时，远远看见灯光闪烁，四十多分钟后到达邦巴区。

原来区里正在放露天电影，观众约二十人——是我此前所见最小的观影场面。即使如此，这一年半载难得的文化活动在当地也算得上一次隆重的聚会了。

虽然多年前就兴起了文艺宣传队和电影下乡活动，但有的区和公社一年也轮不到一次，经常远出的游牧民则几年也难遇一次。当天一位牧民就说：还是四年多以前看过这“电画”了。任何一部老影片对后藏的牧民来说都是极其新鲜的。

西绕区长身体欠安早已休息，贡嘎医生请我去他家吃了晚饭。稍后区长仍抱病起床为我安排住处，还叫我明早务必到他家早餐，否则不给我签字。

6月22日约93公里革吉县邦巴区委食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09

描述：一些当年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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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当年的日记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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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5)◆◆◆◆◆◆◆◆

“精兵简政”模范县

早上，西绕区长拖着病体强打精神地为我做了白糖大米饭，签字盖章后又重新躺下。

他指着桌上一听550克的清蒸猪肉罐头对我说：“你用它来下饭，一定要把它吃完。别浪费了，我是不吃猪肉的。”

我信以为真，不假思索地果然将其啖尽。

稍后心中感觉不安：区长真的不吃猪肉吗？此物在这里可算是个稀罕品，极有可能是区长的好友赠送给他的珍贵礼品，如同顿珠扎西的朋友从数千里远带来的面包，情意非同寻常。可我就这么毫不推辞、三下五去二地将它独吞了？想到这些真是既羞愧又感激，趁区长不注意时，悄悄在被子下留下二斤粮票三元钱，心里方觉好受一些。

出门不久，车胎又被扎破，心想革吉离此仅有半天路程，便从容不迫地将车来了个就地大修。

近四天辐条断了十几根，靠飞轮处的七根全是凑合着挂上的。离开拉萨不到二十天，六十根辐条已全用尽，此时已缺六根。为保重点只有拆前救后，再把断钢丝接好或辅以铁丝装在前轮。

折腾期间，被西绕区长远远瞧见后又请回吃了午饭。

虽然六十里外的县城隐约可见，但推车行走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足见路况的艰难和高原清晰的能见度。

下午六点，身后开来一辆小车，突然停在前面二十米处，车上下来一人微笑着对我说：“请你给我签个字留作记念吧。”对这旅途中的首次签字，我顿感突然，木然地以汽车引擎盖为依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时间。他高兴地说：“谢谢你！你从四川成都来到这里真了不起，太伟大了！”

我不知所措的说：“没什么……再见。”人车离去后，我才如梦初醒：怎么没问问他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啊！

真没想到，七点半到达革吉时，第一个在路边迎候我的居然就是这位请我签名的同志——贡嘎。因昨夜才认识了一位贡嘎医生，遂茫然地问道：“你是哪里的贡嘎？”

“拉萨水电局的。”

“怎么知道我是成都人呢？”

“出发前听自治区体委的同志谈起，我就是沿着你的车印追来的。在藏北高原，除你之外还没见到过第二个骑自行车的人……”

“沿着车印追来”之说虽有夸大，但我在一些松软湿润的路段和荒原上留下的车辙无疑将会保存多年。毕竟地广人稀，动物的蹄印短期也难以覆盖。

紧接着，女县长班宗、县委副书记扇跃光和罗桑同志（北京政法学院毕业，主管财政、公安）等都赶来欢迎看望我。亲切交谈后，又吩咐有关同志免收食宿费并备好明日途中干粮。

副书记代表县委及时为我写了签字证明。

傍晚时分，农牧所的大布穷同志两次陪我去阿旺多吉队长家。不巧的是：队长执行任务还未归来。

大布穷是个非常热心的人，他始终坚持帮我推车，说我沿途太累应好好歇息。可身材魁梧的他起初推车时竟然歪歪倒倒的，还得我在旁边护着，真使人忍俊不禁。大概此前他还从未推过自行车。

我问他在所里做什么工作，他说搞农业、畜牧业的科研和推广。问及所里有多少人时，回答真使我大吃一惊：“里外就我一个人。”简直是精兵简政的楷模！

稍后，他拿出一支上好的钢笔要送我，“谢谢了！我有。”我感激地说。

看过我的笔后他说：“你这笔不太好用，把我的拿去吧。”

实在不愿对方破费，就说：“我这笔还行，没必要带两支。”

“要不，我们交换一下做个纪念，舍得吗？”

“这有啥舍不得的。只是我的‘金星’确实不如你的‘英雄’，笔杆已有几道伤痕，笔尖也摔歪了。”

“没关系！留做纪念嘛。”见我还在犹豫，他又说：“要不你还是两支都带着，用起来方便。”

在他的真诚与激将下，我无法拒绝这场“交易”，只好把“金星”递给了他。没料到他接过后连声说着谢谢！谢谢！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一支金笔！

不过这笔对我来说还真有点不寻常——笔杆上的四个人名分别是部队战友潘荣富同志和回民马保才同志及我和小妹成家霞。而这几次相互转赠的记录都是我亲自雕刻的。现在加上大布穷，至少有五个人曾拥有它，而这五人则分布在江苏、河北、四川、西藏；又包含了汉族、回族、藏族三个民族。

这笔还几次神奇的失而复得，最有趣的是十年前部队参观天津磨床厂时它不翼而飞，但没料到半月后我在该厂杂草丛生的大型铸件天然失效区打猪草时又无意见到了它。如今它又陪我行了万里之路，的确与我缘分不浅……

（如今多数年轻人或许不信：当年一支钢笔用数十年甚至几代人的事的确屡见不鲜，其中的故事自然丰富多彩。）

当然，能让它在这特殊的地域定居，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很有意义！大布穷同志一定会更好地将它保存，我还有啥舍不得呢？

分别时，大布穷执意要送我白糖、麦乳精等。经一再推却，最后非得要我收下两斤梨子罐头才肯罢休。

深夜一点半，阿旺多吉归来后又与罗桑同志一道赶来看望我，还特意给我送来自行车润滑油。道别时，他俩一再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争取最后胜利，希望以后尽早把旅行全国的情况告诉他们。

6月23日约34公里革吉县委食宿免费该县平均海拔4500米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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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6)◆◆◆◆◆◆◆◆

阿里的惊喜与遗憾

上午十一点，路遇两条大狗攻击。藏族阿爸将狗喝退后，几个牧民强行把我抬进帐篷。他们盛上满碗雪白的酸奶子，双手递上为我“压惊”，还端上大饼、糌粑、牛羊肉让我尽情享用，好客之情非同一般。

分别时顺便问道：“去阿里狮泉河走这条路对吗？”众人皆摇头摆手。我不禁疑惑：途中没遇到岔路嘛，怎么会走错呢？以为他们没听懂，又改用藏语问：“阿里狮泉河那朱砂喀巴约日？”

他们弯着腰，手从地上逐渐抬高指向远方，然后又连连摆手。意思是：那里离这里很远，你到不了……
我无意解释，依山傍水无所畏惧地行进着。

运气不错，下午五点我又遇到了陕西省测绘局的帐房。寻水喝时，他们又请我吃了一大碗豆筋烧牛肉。
此后，又是连续十几个小时不见人烟。

月亮在后半夜三点钟才出来，之前独自走在这黑暗冷清、山崖狰狞的路上，除了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外，周围一片死寂。我不禁遐想：这是在地球上吗？月球和其它星球与这里有何区别呢？

为驱逐寂寞与困顿，我又一次放声高歌。期间，路边的黑影几次令我毛骨悚然，疲惫之时更怕遇到猛兽。

四点钟后，终于看见远处微弱的灯光，想必是阿里行署狮泉河，遂抖擞精神、满怀信心地朝着光亮奔去。

经过漫长的两小时疾行，终于到达灯光所在地——阿里军分区狮泉河分区发讯台。

距离营房百米之外，突遭六条军犬围攻，它们对我合力狂吠、轮番扑蹿，惊得我阵阵冷汗，睡意全消，竭尽全力地挥舞着自行车招架。多亏两名军人及时赶到，才使我解脱危难。

验过证明，又苦尽甜来。志愿兵刘学猛同志很快端来韭菜鸡蛋饺和黄花木耳肉片，他说我运气真好，今明两天正是老兵和干部复员转业，伙食比平常好得多。

新战士兰启德同志热情地忙着为我打水铺床……

醒来后听说：从凌晨六点半到午前十一点半，为了让我安静休息，部队的同志们行动轻手轻脚，说话也非常小声，并破例取消了早操。这是何等的体贴关爱和由衷地尊重啊！再次使我深受感动。

午餐前后，大家亲切地围着我摆谈。几位同志欲争送白糖、奶粉等，均被我轻装为由婉言谢绝。

刘学猛同志执意送我一双毛皮鞋，他说：“昆仑山上很冷，这鞋虽旧点，但比你脚上的耐寒……”
分手时，他和修理技师马华朝同志为我作了签字留念。

下午三点达狮泉河镇。今日商店盘点又不开门。

后藏各县商店规模都不大，物品种类也很少，几乎都是独此一家，别无选择。逢上关门休假只好耐心等待了。

后藏的文化生活也很落后。八十年代初期以前，别说没有电视机、手机、卡啦OK音响设施、舞厅影剧院，许多县甚至连照相馆也没有。即使是西藏四大专区之一的狮泉河阿里行署所在地，也只有一个摄影师，每两年还至少回内地休半年以上的探亲假。我到此地，正赶上这位师傅休假,那相机没人敢动，生怕把这稀有的贵重设备弄坏了。欲着藏装留影的愿望再次落空。

因为时差的关系，这里下午四点半才上班。太阳要到傍晚十点钟左右才落山，十一二点在室外看书报还清楚得很呢（往后的区县及新疆西部许多兵站，早餐时间一般都在上午九点半左右，作息时间皆比内地晚两时）！

稍后来到阿里地区体委，负责人单木扎同志为我签字盖章后，立即将我到达的消息通知了专区各界领导。不一会，在家的领导和同志们都闻讯赶来，屋里门外都站满了人，可谓盛况空前。

地区民政局负责人王泗海同志（成都市人）紧握我的手激动地说：“欢迎你！老弟。万里高原第一骑啊！”

行署副专员李东旭同志由衷地叹道：“这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世界高原的奇迹啊！”

地质部高原地质调查大队队长陈文远同志亲切地说：“你给我们、特别是青年人树立了不怕困难的榜样。我代表全体地质队员向你致敬。”

公安局长阿旺、高建新，地委宣传部长洛桑元旦，行署主任李元发，行署总务长多吉尔，行署食堂管理科长张仁德，招待所长普巴，地委秘书长夏兆洪和阿里军分区的干部战士、地质队队员以及暂住此地的客人都一一向我握手祝贺。赞扬我是：“孤胆英雄”、“雪域高原的勇士”、“伟大的独行侠”、“第一个骑自行车穿越西藏的旅行家”、“工人阶级的光荣”、“边防军人学习的榜样”、“新长征突击手”等等。

一时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向我提问、同我交谈、听我介绍的热烈场面持续了两三个小时。由于说话过多，竟导致嗓音嘶哑。

遗憾的是：因当时条件所限，没有相机、录音机等设备，致使众多领导关心、接待我的盛况自然也无音象记录了。

尽管如此，偏远的西部仍不失它神奇的诱惑，仍给我留下了美好难忘的回忆。领导和同志们的关照将使我终身铭感。

行署领导不仅吩咐有关同志好好关照我，还一再叫我有啥困难和要求尽管说，他们将竭力支持援助。虽然我毫无要求可提，地区领导仍决定送我棉衣、食品、药品等。实在无法全部拒绝，我感激地收下了总务长代表阿里专区赠送的两斤奶粉和二十根自行车辐条（虽然辐条的尺寸偏长，所幸剪短后能代用就不错了）。其余物品及钱粮皆婉言谢绝了。

因食品紧张，为了推崇节俭，行署只安排了成都老乡王泗海同志代表专区领导陪我进餐。尽管如此，食堂仍特地为我做了大米饭和七八样川菜，还开了一瓶“川南曲酒”（当时在西藏工作的同志虽然工资高于内地数倍，但由于物资商品短缺，许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特别是后藏偏远的地方。多次听到“把钱和粮票拿出来晒晒太阳”之说）。

晚饭后，许多同志余兴未尽来到住地继续与我摆谈。服务员仲秀珍同志执意送我一些多维糖丸、灵芝片、蜂王片等营养药品。

将近十二点时，公安局长阿旺、高建新二位同志因急着外出执行任务，特来向我提前告别。他俩说：“很遗憾，明早不能为你送行。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祝你顺利完成全国旅行……”

熄灯后，隔壁的河南军人又及时为我送来点燃的蜡烛。

6月24日、25日约140公里狮泉河军分区发讯台和阿里行署招待所食宿免费

出发前，地区各级领导又赶来为我送行。大家一再叮嘱我：到了叶城后，务必给阿里办事处打个招呼，好让他们放心。领导们郑重地说：“穿越万里高原要过了叶城才算最后胜利。前面还有千里昆仑、海拔六千多米的冰雪大坂和二百多公里的无人区向你挑战，若能胜利完成这最后的艰险路段，世界上将没有任何道路把你阻拦。我们盼望你成功的消息！”

带着同志们的期望和鼓励，我充满信心和勇气地朝着莽莽昆仑挺进。

三条义犬在我的左右友好地吠叫着，陪送了大约三里路后，我停下车与它们逐一抚摸、“握手”，“好啦！好朋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吧。”它们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并排坐立路边，目送我直至消失。

半个月来未见到的电线杆和公里路桩又出现了，只是路桩仅有偶数标注并残缺不全（因当时部分路桩是木质的，也许已做为柴火烧毁），公路道班仍不可见。

途中口渴难耐时，幸遇一个不知何时从运输车上掉落的哈密瓜，真是天赐美味！用匕首削去薄薄的一层皮后，细嚼慢品，不忍心很快用尽。

多次遭到野蜂叮咬，气得我狠心打死三只。幸亏所遇不是群蜂。

两次路见失落的汽车零件、轴承、扳手等，我将它们捡放在路边待失主自来认领。

日松桥边，数条二尺左右的大鱼嬉戏水中，享受着太平生活。在后藏，除了听说测绘队舀鱼食用，还从未见人垂钓和捕捞，鱼们在这宁静祥和的“天国”可尽享天年。

在藏北高原的旅途中，艰辛和惊喜常常相伴。总能在不经意间感受到别处无法遇上、难以见到的事物。

晚上到达日松区委。书记扎西朗吉和索玛同志请我品尝了汆得半生半熟的羊肉，据说这样吃更有营养。

6月26日 98公里日松区委食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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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7)◆◆◆◆◆◆◆◆

畅游班公湖

路经日土兵站，恰好赶上午餐，购得一斤馒头、四碗汤菜仅六角五分。离开时，兵站领导为我热情签字盖章。

浩淼的班公错碧波荡漾，湖边鱼群密密麻麻。伸手捧起一条七、八寸长的黑鱼投向它的伙伴们，逃散不过三五米，时间不到半分钟，它们又毫不畏惧重新聚回原处。可能除了喜欢在一起凑热闹，或更乐意呆在湖边温暖的浅水区。

五六十米外一对野牦牛正在若无其事地饮水、“照镜”。料定我不会、也不敢惹它们，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对此庞然大物，我的确有点心虚，还是和平共处为好，惹毛了那可消受不起。

周围除了一些动物悠闲地觅食，不见任何人影。终于经受不住阳光和碧绿湖水的诱惑，我停下来，脱掉身上的衣服，活动一番筋骨，捧起清澈的湖水浇在身上……

虽是夏季，湖水仍有一些寒冷。我手脚快速划动直到适应水温，最后也像鱼一样自由自在地游弋。潜入水中，大小鱼儿清晰可见，它们时不时地“亲吻”、触碰我一下，真是无比惬意。

城市泳池新注入的水也没它干净，我忍不住喝上两口。这是真正的回归自然，被自然所拥抱。仰浮水面，看见深邃的蓝天和片片白云，更有一种心灵得到荡涤的快感。

班公湖藏语称“哥木克哥那喇令错”（又称：错木昂拉仁波湖），意为“明媚而狭长的湖泊”。湖的西端伸入克什米尔境内。西部为咸水湖，东部为淡水湖。东西长达155公里，南北最宽处15公里，平均宽度不足4公里，总面积约600平方公里，湖面海拔4242米，最深达57米。全湖由三个狭长形小湖组成，其间有沟通水道，据说最窄的地方仅5米宽。身体敏捷、腿脚健壮的青壮年通过加速助跑也能飞过。

下午四点，一辆军车开到身边嘎然而止，司机同志亲切友好的递出水壶说：“来，请喝点茶。”我连声道谢，愉快地接受了这送水之情。只顾畅饮，偏忘了问他姓名，好在及时记下了他的车号：庚9--28623。

此后又是长达十五个半小时不见人迹。所幸孤独之旅已经越来越习惯了。

白天和上半夜还没啥不适，随身携带的食物也可充饥解渴。黎明之前又冷又饿，尤其寒冷和困盹最使人难受。长时间来，为了赶路很少有过充足的休息和睡眠，身体已是过度疲劳，精神也谈不上十分充沛了。即便如此，遇到这样的旅途也只有发扬连续战斗的作风，再困再累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坐下或躺下一旦睡着了就很危险，轻则生病、冻伤，重则被野兽吃掉。

坚持不停地行到多玛兵站已是凌晨七点半，此时还没起床，离早餐还有两个小时，是等待还是惊动大家？正在犹豫，突然发现附近有陕西测绘局的帐房，拖着疲惫的身子推车走去。道明缘由，他们热情地请我先吃早饭，然后叫我安心地睡上一觉。

因旅途条件所限，正常的作息时间和人体生物钟早已紊乱，如同在狮泉河军分区似的，一觉醒来又该午餐了。经过半天的食补和休养，又精神百倍了。

测绘队不但坚决免收食宿费，还为我准备了花卷和压缩干粮，并约定：“西安再见！”

午后艳阳高照、晴空无云，奋力骑行在坎坷的砂石路上，既感炎热更觉口渴，如果没在测绘队养精蓄锐，此时肯定难以支撑。

途中有一段壮阔的景观，相信多数人绝对无缘一见：路边的电话线杆在毫无遮挡的沙石滩上从高到低、由疏至密，可以清清楚楚地放眼见到百根以上，直到细小得消失在远方弧形的地平线。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在西藏高原，最能让人经常感受到的就是祖国大地的幅员辽阔了。

为了保存体力，迎战下一段艰难的旅程，傍晚之前，不失时机的在多玛公社扎木拉、石珠、阿姆多的帐篷及时住下。

他们特意给我做了白糖大米饭，次日临行前又为我灌满两壶奶油茶水。两餐加住宿仅收了我两斤粮票和一元二角。

6月27日28日约180公里多玛区测绘队帐房牧民帐篷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1

描述：途中往家的汇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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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8)◆◆◆◆◆◆◆◆

                        “生命禁区”的煎熬

早晨气温非常冷。八点半在 799KM 处偏遇一条宽约两丈、水深近两尺的大沟挡道。靠惯性是冲不过去的，只好咬牙涉水而过。入水前在原地蹦跳了几分钟，上岸后赶忙穿上鞋袜推着车跑了十多分钟，身上才渐感暖和。

后藏途中多次见到完整的、白生生的牛羊骸骨，不知何时何故留下？人为还是兽为？大概是老弱伤病者遇狼雕等食肉动物所致。

近日野生动物渐少，一路更显荒凉。

日间以冷茶水就糌粑面充饥，脚步不停地在高原无人区孤独奋力地跋涉。

傍晚八点达 719KM 界山大坂处，至此，从版图上已胜利平安地完成了西藏之行而进入新疆。

据说界山大坂附近海拔高达6000多米，不知是因为长期锻炼身体已经适应还是此地本身的高度有误（近年经重新确认，海拔也就5000多米）？我已感觉不到它的高原特征了。看来所谓的“生命禁区”并非不可更改的绝对真理。从某种意义上说：世上没有高不可攀的地方，“事在人为”倒确是人世间的普遍真理。

由于征服了“天路”，便扬扬得意地胡诌道：

                  八千里穿越西藏，四十天安然无恙；
                  树雄心勇敢迈进，看一切毋老眼光。

                  谁说藏北无人烟？偶尔之间也能见；
                  说有猛兽倒是玄，半个多月未撞见。
                  后藏六月好春天，明媚阳光洒高原；
                  冰雪消融水草丰，牛羊肥壮人更欢。

虽然我把旅途看得很乐观，但困难和艰险仍时常向我提出挑战，稍微失去点信心和拼搏精神就将与成功无缘。眼下，艰难的新疆之旅又接踵而至。

黄昏前，在 711KM 附近不足百米的前行途中，又遇大小水沟数十条。稍浅的便骑车冲过，较深的就如早上那样趟水而过。

从清早离开阿姆多的帐篷直至夜色降临，也不见人迹……

十点半后，天昏地暗刮起了从未遇到过的狂风，堪称妖风骤起，飞沙走石。推车行进都极其困难，更别想骑行了。寒风掀起豆大的砂石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为避免沙石入眼，只好把茶色遮阳镜戴上。当天天色本来就很暗，戴着眼镜就更加吃力了。

夜虽渐深，倒不寂静，一路都是狂风的呼啸声和沙石叮叮当当击打眼镜和自行车的声音。

大约一小时后，一辆新疆第六运输公司的汽车从我身后开来突然停住。善良的司机同志不经任何询问就果断地命令我：“快上车！路上危险！”执意婉谢之后，杨俊成同志无奈地摇着头递了五个油饼给我说：“注意安全！一路保重！”

我一边机械地嚼着油饼，一边费力地顶风推进。由于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品味上，事后竟然回忆不起油饼是甜的还是咸的了，只记得同时咽下了不少沙土。

西行之中，像杨俊成同志这样请我乘车的司机不下二十个，但每次我都坚决地谢绝了。要是遇到困难或艰苦的路段就乘车，那还有什么骑车旅行的意义和乐趣呢？何况我天生就无坐车的福分，一上车就会晕得死去活来。

（如果我动辄就想坐车的话，恐怕反而熬不过平均海拔四、五千米的后藏高原，也决不会有征服珠峰的信心和体能，也没有一周后与麻扎兵站士兵打赌的实力，更不会具备勇闯无人区的胆量和数月后扛车登泰山的毅力，甚至也没有世人歆羡的口福……）

深夜三点，又一位好心的“杨俊成”同志被我固执地谢绝了。司机同志摇着头说：“真是不可理解。”

凌晨五点半，大风虽然减弱了许多，可又遇到大片水沟，而且水面皆是薄冰。俗话说：“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侥幸冲过了几条小沟，终于倒在一条较大的水沟里。

由于鞋袜裤子均已湿透，索性强忍寒冷快步涉过了余下的水沟。本想及时换下湿装，又怕万一再次落水将无衣可换。便抱着能忍则忍、坚持再坚持的信念在黑暗中拼命地疾行。虽未下雨，为了保暖，又把雨衣穿上了，还把毛巾和袜子缠裹在手上……

天亮时，只见自行车的轮圈和辐条上都结满了冰霜；再看眼镜呢，镜片已被沙粒打磨得斑驳花白；我呢，战胜了艰险，又完好无损地挺过来了。

熬过寒夜，太阳出来了，我将湿透的鞋袜裤子晾晒在路边，顺便躺下稍歇一会儿，不料竟很快睡着了。九点半钟，一辆开过的汽车把我惊醒。睡眼惺忪中见周围空旷得连小草都少有，加之刚才安睡了一时多，断定没有猛兽出没，又大胆地睡了两个小时。

醒后感觉腹中空空，席地就着冰凉油腻的茶水消灭了测绘队送的花卷和大布穷送的梨子罐头后，满意地穿上基本晾干了的服装，又精神抖擞地上路了。

中午一点前后，陆续驶过的四辆军车中又有三位司机请我搭车、喝水，郝双河同志还送给我两个大饼。问他们：“离食宿点还有多远？”均答：“还有三、四十公里” （后经测算，实际大约六十公里）。满以为今日稳操胜券，最多七八点钟就可轻松到达前方兵站，艰苦的路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谁知两小时后，腹中出现难以控制的下坠感，此后不到半小时就要腹泻一次。是酥油茶和梨子罐头同食后产生的不良反应（曾听说喝茶吃梨会拉肚子）？还是上午在路边睡觉着了凉？也许兼而有之吧。前两次腹泻后反而感觉步伐轻快，连续五六次后就腿上乏力了。

下午六点，突然刮起寒冷的顶风并奇怪地下起冰渣和雪花，路上的水凼很快结了冰。接着，天空乌云密布，比往日早四个小时暗了下来，而且黑得越来越快。

放眼四顾，只见滚滚黑云紧贴地面追逐翻腾，除远处的天边还有一丝光亮尚未封闭，身边的黑云已将我包围吞噬，百步之外已不可见，如同身陷在黑色的烟雾和神话故事中的“妖雾”之中。这绝不是惬意地畅游在大山深处如梦如幻的云海中，如此天象的确从未见过。

可老天爷似乎还未耍尽威风，轰隆隆的雷声又不断地在头顶炸响，我忍受着寒冷与疲乏，竭尽全力地奔走在险象环生的荒原路上。

转眼已是“晚上”九点，腹泻十余次仍然未止，手纸和信笺均已用尽……

为了与命运抗争，我忍受干渴补充能量。压缩干粮的包装纸本来并不结实，但颤抖、发僵的双手已难以把它拆开，被迫用牙撕开后，一口口干咽着将其吞下。

夜里十点了，雪花依旧飘洒，雷声照样轰鸣，仍不见“希望之光”。我不禁担心：万一今夜遇不到住处咋办？是否还有精力再挺过一夜？几小时内准能到达住地倒还可以坚持，就怕深夜十二点也看不见住处或住处远离路边。因为这一带兵站的发电机都是运行到十二点钟就停止，像这样黑暗的夜晚，若无一点灯光指引，就是经过住地也不一定能够看见。

此时的身体状况已是极度疲惫和虚弱，没有一天半天的恢复调养，绝没有再到下一个兵站的精力了；何况眼下又逢这等恶劣凶险的气候。我不免真的有些悲观了，求生之望促使我企盼有人赶来救我，哪怕明确地说一声“马上就到住地了”，也将使我充满希望，或提供点暖和可口的饮食以增加身体的热量、振奋精神……

但此时的盼望只能是幻想。正如俗话所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夜行之车并非天天可见，谁愿在这凶多吉少的夜里出来冒险？我告诫自己：丢掉绝望和幻想，努力坚持吧！胜利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绝望中亦常常蕴涵着希望。

为增强体力，我又吞食了一块压缩干粮。不知是腹中早已空空还是干粮吸收了体内的水分，十点之后，腹泻症状竟然不治而瘉了。

夜里十一点，远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灯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即使熄灯前不能赶到住地，也要朝着那个方向竭力高声呼喊。主意决定后，我三步并作两步并提前摁响车铃向着灯光处疾行。

四十五分钟后，眼看就要来到灯光跟前，突然窜出几条军犬挡住去路围着我狂吠。几乎没有力气提车挥舞了，幸好遇上“君子犬”，只是动口不动手。一位军人赶来问明来意，叫我赶快到旁边的兵站去。原来这里是一个雷达站，属于军事禁区，不得留人。

就在兵站的领导正要查验我的证明时，发电机停转了，周围顿时一片漆黑。站领导带我来到一间寝室，里面已经睡有七八个人，他用手电光射向一个空床位便离去了。

黑暗中，我问大家哪里有开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道：“要想喝水只有等明天了。今夜能遇到住处就不错了。躺下睡着就好了……”

罢！罢！吧！总算赶在熄灯前住进了兵站，要不然……于是，没洗没喝，摸黑倒头便睡。

6月29日至30日约230公里新疆甜水海兵站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2

◆◆◆◆◆◆◆◆连载(39)◆◆◆◆◆◆◆◆

新藏高原七月雪

常言说得好：“骑马坐轿，不如睡觉；山珍美味，不如瞌睡”。尽管昨夜临睡前又饥又渴，但正如大家说的：“躺下就好了。”醒来已是早晨九点半，虽然饥肠辘辘，倒也神清气爽。

出门一看，甚感惊奇！漫山遍野皆银装素裹，道路已经看不见了，大雪还在继续飞舞。此情此境虽非北国寒冬，但也与之无异。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同志的诗词：《沁园春 .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随之寻思；要是昨夜未遇住处，此时是否安然行在路上？是否还有触景生情之雅兴……？

十点二十分，终于盼到早餐了。见到热气腾腾的绿豆稀饭（没有馒头，主食仅此一种），从肠胃到内心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因为在这寒冷的雪域高原，我已经整整五十个小时未沾热食了，这能不高兴吗？
只是三碗过后，锅底已经朝天。

回到住房，新疆交通厅第七运输公司五队的刘基梁同志立即拿出两个大饼、两块油炸鱼和一把糖，叫我把它们全部“消灭”。看来，他知道我远远没吃饱。致谢后，与他边聊边吃，果然很快将它们一扫而光。

肚子填饱后，身体也暖和多了，我开始检修自行车。

午后大雪依然，没人急着离开。司机同志们说：道路分不清，行车很危险，掉进雪窝里就很难出得来。你必须沿着车辙走。只好暂停此地等候车印。

傍晚大雪非但未停，还下起了冰雹。太不可思议了，六七月份是什么季节，怎么会连续几天普降雪雹呢？

不信可查：一九八一年六月三十日至七月二日，在西部疆藏交界地域确实如此。其实该地区根本就无夏季，夏日飘雪亦不足为奇。

不可思议之事并非仅此而已：昨天中午远远望见路边砖房，曾早早为之兴奋了一番，待走近细看却是门窗皆已朽烂的房屋废墟。（也许）这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铁隆滩”。否则一路上怎么就没有发现此地？难道仅仅是个自然地形名称？像这有名无人的地方，途中不止一二处。或许这是当年边防军和民工在极其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苦干十五个月修筑新藏公路时修建、使用的房屋吧？如此情形最易使人上当失望。

晚间的风雪比白天更大了。随之而降的冰雹打得屋顶叮叮铛挡响成一片。室内相互的交谈也难以听清，早被那巨大的噪声淹没了。其间还多次发出似将屋顶击穿的破响声，真不知雹粒有多大？脑袋是否承受得住？所幸躲在屋里，倒不必惧怕老天爷乱施淫威。

整整一天，兵站也未来新客人。

几位好心的司机劝我在此多住两天，待雪雹停止后搭他们的车去叶城。他们说：“你简直太胆大了，我们在西藏高原和昆仑山上开了二三十年汽车，还从没见过骑自行车的。就是奖励一万元、两万元，保证全家享福一辈子我们也不愿意骑这一趟，也骑不下来啊！你的身体太好了！我们稍微吃饱点，呼吸就困难。若是隔上一月半月不跑这段路，身体就适应不了。”

当我提到昨日拉肚子一事，他们风趣地说：“这很好啊！此地拉肚子是一件好事，既有口福也不会得肠梗阻。”

“你想过没有，你昨天非常危险哪，几乎是到阎王爷那里打了一个照面！”

“是啊！事后我也有些后怕呢。要是没在熄灯以前看见这里，还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结局。”

“可不是吗！在这天寒地冻的昆仑山上，大雪覆盖了道路，通常汽车都停开了。现在你能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说笑，你个人超常的身体素质是一个因素，而你运气特好应该是最大的因素。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这本身就是奇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我们有幸做你创造奇迹的见证人。虽然你我以后会讲给亲朋好友和后代们听，但你最好把这写成书，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这段经历。”刘师傅语气豪爽肯定地说道。

最后，他们意见一致地开导我：“最困难、最艰巨的路段你都走过来了，以后该享享福了。这次就坐我们的车走吧。”对于大家这番厚爱，我既表示衷心的感谢，又不得不坚决谢绝。

虽然雪雹尚未停止，听说下一个兵站距此不过九十公里，决定明早出发。相信经过一天多的调养，身体状况和精神已基本恢复。只要有精力，带上足够的食品，没有车印也不打紧，大不了谨慎些、行慢点，再来一次昼夜兼程。

决心已定，我连夜找到兵站领导，准备把昨夜至今晚的食宿费以及明日路上的干粮费用一并提前了结。站长刘太兴同志随即吩咐司务长对我适当关照，核算后合计该交三斤粮票和七元一角四分，司务长说：就交七元算了。正欲付款，随我同去的几位司机抢着说：“你们收得也太多了嘛，晚餐还少了一样菜，人民解放军是为人民服务的，又不是做生意的。人家从前也是军人，现在自费旅行，够辛苦的了，少收点嘛……”

经大家这么一起哄，司务长又免去了我三元两角钱的住宿费。

尽管司机们这么护着我，但我认为理应如数给付，本来兵站就对我实行了军人不限量的优惠（地方上的司机同志们是加了饭菜要加收钱粮的），何况无论如何我也报答不了兵站给予我的救命之恩。

兵站战士王三泉、付保州同志连夜送来用大红纸倾心书写的贺信。我接过后感激地说：“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情谊！但这么大的贺信带在身上实在不方便，请在我的笔记本上留个言吧。我将永远忘不了你们！”

7月1日甜水海兵站休整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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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0)◆◆◆◆◆◆◆◆

遭“绑架”受“拘留”

为了争取较多的时间赶路，早晨七点半就起床了。

出发前打算找点开水冲调炒面和奶粉，结果如同前晚一样，几乎问遍了整个兵站都没有。没办法，又转向附近的雷达机务站，未达营房重地，自然又遭军犬们的“盘问”。最后终归在连长郭宝成同志那里找到开水。

连长还让我把剩下的水全都带上，并热情地为我签字留念，离别时还特地派战士带着军犬为我送行。

八点半钟，我头顶飞雪，脚踩积雪，告别了终生难忘的甜水海雷达站和兵站。

因道路上还无车辙，没走多远就误入歧途——遇到一条大河阻拦，只好回头另寻正路。

稍后，路经新疆公路某道班时，维汉工人同志们冒着雪花列队为我挥手送行。

今日重见久违二十余天、中断三千多里路段的公路道班，说明最艰苦的路段确实过去了。

午间，雪下得更大了。一点半钟时，在其台大坂，身后开来一辆大卡车行到我身边突然停住，车上迅速跳下两人不由分说就夺去我的自行车，并用绳索牢牢地捆在车箱旁。

你道这是哪路强盗？原来他们是特地从甜水海兵站冒险赶来“救”我的叶城公路总段的汽车司机康俊海和另外一位同志。他俩关切地对我说：“这么大的雪，又是上坡路。那哪儿行呢！快上车，我们带你走。”

此时，我既为他们乐于助人、舍己救人的精神所感动，又为他们的“粗暴无礼”深感头痛。车虽被“缴”，我仍一再解释：“下雪天没什么的，白天也不会太冷；比这陡、比这长的山路我已走过很多了，你们放心吧，绝对不会有啥事的。何况我是真的不能坐车！晕车很厉害的。”

他俩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还说：“正因为你走了那么多艰难的路，吃了那么多苦，就更应该享享福了。快上车来接着给我们谝谝旅行中的新鲜事。”任我再三请求都无济于事，硬是被他俩连拉带推地“押”进了驾驶室。面对如此诚意我实在毫无办法，只有晕一回让他们看看了。

上车不到五分钟我就很难受了。虽然加了一件棉大衣，由于脚下几乎已经湿透又缺乏运动，冷得我直打颤。连简单的回答都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哪有精神再谝。

紧接着是头昏脑胀、脖子发软、想呕吐、肚子痛、肛坠等一系列晕车反应随之出现并逐渐加剧。除了多次哀求“请你们放我下车”再无精神说别的什么了。

起初，他俩狠着心不停车，半小时后我一再急促地强调欲大便和呕吐，快“止不住了！”见我坐卧不安的难受样及灰白发抖的脸和手，他俩才终于相信了。

刚下车我就一阵狂吐，连抬头举手接自行车的气力也没了。两位司机一边为我取车一边叹气：“唉，以为你的体质特好，没料到还真有晕车的毛病，真是个不会享福的人啊！”接着又歉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又吃苦了。棉大衣你就留着穿吧。要不，等到了叶城再还给我们。”“谢谢！不用了。”为方便骑行，我忍着寒冷把大衣脱下交给了他们。

与两位热心的司机挥手告别后，我冒着飞雪跺脚、搓手地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扶着车趔趔趄趄地耷拉着脑袋、强打精神推车上路。尽管顶风冒雪费力地跋涉，感觉却比坐车好受多了，车里的空气哪里有外边新鲜！？
下午四点，大雪终于告停。寒风却更大了。

因被迫坐了二十公里汽车，抵达兵站时才六点一刻。

早到近三时，理应借机整理日记，偏偏头痛脑胀的不适感久久未散，只好静静地闭目养神。

今天若不坐车，无疑也能平安到达，而且精神绝对更好。可两位司机同志的真诚关爱，我打心眼里感激！更无怪罪之意。

对于身不由己的短途乘车，相信诸位定会谅解。

由于近两天兵站领导不在家，司务长（会计）做主免收宿费。只是兵站公章的尊容又无缘相见了。

据说今日行经之地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在六十年代初发生过中印两国间捍卫领土主权之战，流血争斗持续月余，双方伤亡达数千人。我的二姐夫就曾经参加过这场圣战。

今天能平安地行走在这百余公里的新藏路段上，全赖当年的战争所赐。

7月2日约94公里（含乘车20公里）红柳滩兵站

身在红柳滩，似有必要说说红柳的事。只是别以为此地必有大片红柳林，老实说，我连一颗也没见着。

相信多数人的想象与我一样：红柳状如寻常的柳树，顾名思义，应当通体火红或枣红色。茁壮的枝干如铜柱，“挺然屹立傲苍穹”；柔密的柳条如姑娘的秀发，永不疲倦地在高原的寒风中披拂、旋舞。她特有的姿色和不惧严寒缺氧的超绝禀性无疑使她更加高雅脱俗、鹤立鸡群。

可这毕竟只是想象，历经月余，纵横数千里也未谋面梦中的红柳。我也常常纳闷：既已红柳命名，为何又不见红柳的倩影？难道她们早已灭绝？

经过了解方才得知：原来红柳并非想象中的参天大树。她们通常貌不惊人的长在比较结实的沙丘上，数十年上百年才长成小小的一蓬。更不寻常的是——一般植物和树木的身躯大都地上地下各占一半，红柳则将身躯的十之八九藏在沙土里。可以说，正因为她们具有如此健壮发达的根系，整座沙丘才得以稳固。

从维护生态环境而论，红柳无疑是荒漠高原上的功臣。尽管如此，她们却屡遭杀生之祸……

因为她们可充当优质廉价的柴火，而用火取暖、煮食又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头等大事，于是，在高原上缺煤少柴，燃料运输成本高于汽油的情况下，人们——特别是筑路大军、驻藏部队，便纷纷把砍刀甚至炸药投向了红柳。

生长缓慢的红柳怎经得起“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武装力量长期剿杀、砍伐？于是，想要在路边不远处看到红柳自然不易了。

如若再不对其进行保护，禁止砍伐，那千万年高原的精灵——笑傲风雨雪雹的红柳丛就将毁于一旦。若干年后，即使不绝种，也成为稀有的活化石了，那时人们再见到她们后，将只有慨叹、惭愧、悔恨和揪心地痛。

近代文明的某些愚昧和野蛮行为已造成大量地球物种的灭绝，导致人类生存环境日益恶化。哪怕是无意间对一些自然生物采取了竭泽而渔似的大扫荡，也将很快遭到大自然的无情报复。最终落得自食恶果、自毁生路。对此千万应当警惕！相信这决不是杞人忧天！

但愿身在红柳滩而无红柳的类似情形不再继续上演！

兵站九点半后才开早餐，为早点上路，八点钟在卫生员徐议同志住处要来开水咽下甜水海的大饼。

临行前，炊事班的同志又赶来送我一块熟咸肉。

午前，新疆第七运输公司车号 27－90867 的维族司机阿不拉同志又热情地邀我乘车，婉言谢绝后，仍请我喝茶又送一大馕（维吾尔族人用面粉烤制的一种烧饼，一般直径约六寸，边厚约一寸，底面平坦，上面中间呈凹形，表面撒有芝麻或制有图案）。最后祝我旅行成功。

下午四点，432 公里处的道班工人又送我油酥葱花饼。问及姓名，均一直摆手道：“马戏拿，……嘟嘟”，并用手在面前画着大圈，可能是问“你为啥不坐车旅行”。可惜语言不通，难以说清，我向他们鞠躬行礼后，继续独行在荒僻的旅途中。

入疆以来，除了百里左右能遇一个兵站或道班，再无固定的人家，牧民的帐篷也几天未见。沿途皆绵亘数百里的昆仑雪山，日见汽车三五辆，路上未见一行人。

由于土地贫瘠，植物缺乏，地鼠和野兔等小动物也大大减少，稍大点的野生动物更难以看到。冷清的路上更显孤单。

傍晚十点，大山挡住了阳光，气温陡然下降。

稍后，路遇四条水沟，绕行冲过两条，忍冷涉过另外两条。

夜间十二点前，在 373 公里桥边，两个维族男子拦路检查我的证件和行李。由于彼此之间语言不通，他俩又不识汉字，遂扣留了我的全部物件且不予放行。好在他们还算友好，仍然为我做了可口的面条。

只是他俩对我的盘问以及他们的对话和播放的音乐，我全然听不懂，加之维族人特有的高鼻梁、凹眼睛、蜷头发，我恍惚感觉身在异国他乡！

捱到躺下已是深夜两点半了。

7月3日 115公里卅里营房373公里临时住房食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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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1)◆◆◆◆◆◆◆◆

宝刀换食品

早起整理行装时，发现匕首不见了，因语言障碍不想多问。

他俩依旧为我做了面片、大饼让我吃饱喝足，还把我的水壶灌满了凉开水。我坚持要付钱粮，他们却坚决不收。

可是，三小时中我数次请求放行均无济于事。从“马戏拿”的回答和手势中我似乎明白了他俩的意思：要等红柳滩方向的汽车开过来后将我送到有关部门去审查。

没办法，实在佩服二位高度的革命警惕性。

临近中午，终于开来一辆叶城公路总段的汽车，车上有两名汉族驾驶员和一位维族干部。库××查阅过我的证明后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路上辛苦了。耽搁了你的时间，搭车走吧。你们语言不通，这里又是边疆地区，请原谅啊。”

“没关系，这也是为了边疆的安全嘛。我不坐车，你们先走吧。”

至此，“软禁”我的买买提和阿瓦日同志也抱歉地把匕首还给了我，并送给我玉米饼。接着，是友好地握手和挥手告别。

下午七点，又飘起时大时小的飞雪，穿着堆满积雪的雨衣如同穿了一件羊皮大衣。

傍晚九点多，路经叶城公路段九班时，工人们主动请我晚餐又送大饼和茶水。让人不解的是：当我提出借宿时，他们颇感为难，说没有多余的床位和被子，告诉我：“黑峡道班离这里只有十六公里，一路下坡，那里有食堂和招待所。”话已至此，我只好半信半疑地离去。

因为此地的道班通常不会相距这么近，但由于肚子已经填饱，估计就算稍远点也没啥关系（已多次领略了“西部公里”的概念：不是直线距离就是“公公里”）。

几公里后，非但不是下坡路，反而开始踏雪上山了。半山上的积雪和泥土不时沾满车轮和双脚，必须用改刀及时剔除，不然在风口处就会冻成硬块……

真不明白他们为何捉弄我，十六公里后哪有什么“黑峡道班”？分明是黑卡大坂的山顶。好在思想上已有准备，体力和耐力也已适应。权且当作他们对我的又一次考验吧。

稍后，虽是二十多公里的下坡路，但在这么寒冷的夜晚，如此烂糟糟的积雪路上，岂敢肆意放行？山顶附近的车辙沟里已冻起了坚冰，踩在坎坷的泥道上脚底如同顶着卵石，途中还有不少若隐若现的冰雪水沟。

尽管已是深夜，四野却一片洁白，若在白天定会相当刺眼。

夜行路上无疑又是鞋袜湿透、冷困交加、腿走痛了也不能停下休息……好在此等磨难早已领教过了。

凌晨五点多，在离九道班35公里远的289公里处，终于出现了大片房屋，心中不禁一阵高兴。

近前细看，不料这些房屋多半无门窗和屋顶，我连续不断地摁响车铃也没引起一丝灯光或一点声响，不知此地是猴年马月留下的军营废墟。

我逐屋搜寻，想找到个能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下。终于发现一院内停着两辆汽车，周围的房屋也还较好。断定有人，又以急促的铃声发问，结果仍无丝毫反应。

汽车门也拉不开，朦胧中见几间房门都用铁丝捆锁着，大胆妄为地拧开其中一间。尚未进屋，即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老鼠，擦亮火柴一看，乃六只山羊。屋里还有一辆木板车，满地皆是干草。一时间，感觉如同到了福地，我将干草铺在板车上，用车顶住房门与羊同室共寝了。

此时已是凌晨六点多了，虽然困倦，因天气太冷，却难以入睡。

七点半钟，一辆汽车开走了。反正睡不着，又起来四处探望。

没料到，在隔我两间屋远的一房内大炕上竟酣睡着十来个维族人，我一阵狂喜：原来这里就是“有食堂有招待所的黑卡道班。”

我敲着们向他们索要饮水，回答是“还没有烧。”

“什么时候烧水做饭呢？”“八点钟起床后。”

知道指的是新疆时间，离起床还有两个多小时。想要热饮食入口还得等三个小时。

转身返回羊屋，推着车又厚着脸皮到他们那里去凑热乎、套近乎。

也许从没见过我这样的过路人，因而对我的一切都很好奇，所有的行李都被他们轮番欣赏了一遍。

接着，大家不约而同地争相提出要买我的眼镜、手表、水壶、匕首和自行车，而且报价高于物品本身所值的数倍。没想到区区旧物在此这么值钱，竟与珍藏品无二。看来，我居然将要在此发大财了。

当然，任他们叫出天价我也无动于衷，一来不会轻易卖掉与我朝夕相处的旅行装备，二来我不可能昧着良心赚钱。可偏偏有个小伙子对我那把云南匕首爱不释手，想方设法地一再缠着求我卖给他。

见他对此如痴如醉如迷，心心念念地想把它据为己有，考虑到往后它将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定还会给我带来麻烦，迟早难保。就提出用它来换食品和开水。

话没说完，小伙子高兴得立即弹了起来，生怕我反悔似的，迅速把匕首插在腰间。衣服也顾不上穿了，仅着一条短裤裹上被子就跑到室外空地上，很快用手刨了个小坑，支上两块砖，一个简易炉灶转眼之间就成了……但见他手拿一瓶汽油，逐次倒进坑里，每次加油助燃时，瓶里瓶外和手上都燃着大火，吹拍躲闪、手忙脚乱的情景既感惊险、又挺逗人。用此法烧水我还首次所见。

不到十分钟，水就烧开了。小伙子如约给了我六个白糖油饼后，便钻回被窝继续欣赏已经属于他自己的匕首，我和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冲调奶粉，吃光油饼后，我把剩余的开水理所当然地灌进了水壶随身带上。经过黑卡道班这短暂的休息和补充，又踏上了西去麻扎之路。

未到中午，阵阵睡意袭来。两次合眼碰到右侧的山岩，一次险些迈进左边的叶尔羌河。当时心中恍惚感到早已偏离了方向，可就老是睁不开眼睛，也控制不住机械地步伐。

待我鼓足精神把眼睁开，好险哪！最多还差一尺，我将连人带车掉进那两三丈深的大河里。我简直叹服大脑的自我保护能力，要不是它强令我睁眼，后果不堪设想。受此一惊，睡意顿消。

……行进间眼睛一亮，路边三块绿蓝相间、柔和细腻、呈多面棱柱形、各重两三斤的石条迫我驻足细看。这是和田玉还是昆仑玉？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呢？我该如何应对这一“馈赠”？

纳闷儿期间，曾想据为己有。但把玩一番后，毅然将它们抛向大河，让其回归自然。

事后，有人说我太傻，拒绝老天的恩赐……可我认为：贪婪无厌，欲壑难填；寡求心胸宽，不贪最平安。

毕竟仍然困倦，怎么办呢？依然只有放声高歌。唱歌虽能提神，可顶风喊久了不免口干舌燥，还吸进不少风沙。遂改嚼茶叶、用雪擦抹额头眼部、走跑结合等强制兴奋法。

经过顽强拼搏，终于顶住了疲劳困顿。午后四点多，早早平安地抵达了麻扎兵站。

指导员张振林同志热情地为我签字盖章，对我的食宿实行半价优惠。

同室住着新疆和田外贸局的两位汽车司机，他们本欲前往西藏，因高山反应严重，出门没几天，到此就力不从心的躺下了。他俩对我的到来和旅行路线极其惊叹，非常羡慕我良好的身体素质，而对自己无缘进藏则深感遗憾。

听说我胃口甚好，他俩随即请我“帮忙”，尽力“消灭”罐头食品。

晚餐不慎摔烂一碗，遵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四项“损坏东西要赔”的军规，我执意赔款。可兵站坚决不收，令人歉疚不安。

7月4日至5日约140公里麻扎兵站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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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2)◆◆◆◆◆◆◆◆

赌赢昆仑路

早餐时，许多战士围着听我讲诉旅途情况。其中有几位却持怀疑态度，不相信我沿途都是骑车或步行。本来无意非要别人相信，但当天傍晚前的事实想必已使他们深信不疑。

在不经意的边吃边谈中，几位细心的战士对我的食量深感惊讶，忍不住好心地劝我：“不要再吃了！在昆仑山上不能吃得太多了，会影响呼吸和血液循环的，会得肠梗阻的。”

“这些早已听说过了，但我不会出现这些症状，只觉得多吃点力量才足，才不怕疲劳和寒冷。天生有口福啊！”

好事者追问：“你到底能吃多少？敢不敢打赌？”

“平常每餐大约一斤到一斤半。如果要打赌的话，”我指着盆里的馒头说：“吃十五个没问题。”

“什么？十五个！”有人张大了嘴巴。

“吹牛吧？”“你要是真能吃下十五个，那就打破了昆仑山上的饭量纪录了。”

我不了解他们原有的纪录，也不在乎他们说话的用意，只打算从这方面让他们对我有所认识和联想。“难道只有吃出了新纪录，你们才相信我能独行穿越西藏高原和昆仑山吗？这样吧：因为饭后我就要上路，不能吃得过饱，也不能光吃馒头，我再喝两碗稀饭，然后把桌上剩余的四个馒头和几盘小菜全吃了，怎么样？”

他们算了一下：五碗稀饭加九个馒头等于二斤三两，再加上大约两碗小菜……“你能把这些都吃光倒是破了纪录。只怕不撑破肚皮，也起码两三个小时不敢动弹。”

我胸有成竹地说：“二十分钟内把它们消灭，立即出发上山。下一个兵站离这有多远？”

“八十多公里。”

“好，今天又可以轻轻松松地早早到达。”

“你简直是在说大话！汽车上山也要开两个小时，到库地兵站得半天时间。你骑车走路能在夜里十二点赶到就不错了。”

“晚饭前八点钟一定赶到，你们听我的电话好了。想一想吧，经常搭车的人能吃、敢吃这么多吗？没有历经过长期艰苦的锻炼敢保证八点之前必达库地吗？”

尽管我信誓旦旦，部分固执的“头脑清醒”者仍当我在发狂，他们得意地提醒道：“请你注意！我们会叫来往的车辆对你进行监督的。”

“既然如此，多说已无必要，一切只待事实来回答吧。”

毫无疑问，限量食物又被我提前消灭。同桌早餐的战士中也肯定有人因此而未吃饱。

九点五十四分，几乎所有的兵站官兵和住在这里的客人，都簇拥着我来到路边，大家目送我精神抖擞地推车上山，直到看不见踪影方才散去。

麻扎大坂的确不一般，五十里的上坡路就用了五小时四十五分——百分之三十的路程已耗时大半。尽管后面的路要好得多，但要按时赶到库地仍已相当困难。

特别是山顶前后的十几里路，全是意料之外的积雪与泥水混合的烂糟路，推行非常吃力（万里高原再好的路也是坎坷不平的土石路，从云南白茫雪山之前至此，我仅在拉萨市区见到一点柏油路）。

在山顶，遇见比我早出发的甜水海兵站站长刘太兴同志等三人，他们感慨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追上了我们。”其实，是因为他们的汽车在此出了故障，正忙着下山前的检修。为此，吾乃暂时领先。

五点钟，口渴想喝水，发觉水壶已丢失。正欲返回找找看，迎面一辆庚2－12941号小车开到身前嘎然而止，两位军官和两名士兵走下车来和我亲切握手，问我：“你从成都出发有多久了？走了多少路了？”

“八十多天大约行了一万七千里吧。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从成都来的呢？”

“早就听人说过，后来又在报上看到了，没想到有幸能在这里相见。祝贺你成功穿越了万里高原！快了，再过一个大坂就到叶城了。望你继续努力，争取最后胜利！”

分别时，噶尔人武部部长李俊林同志在我的笔记本上留下了他的姓名，并赠送我七个大蜜桃。

面对大桃，为便于携带，当即装进肚里三个。在用雨衣包桃时，一阵大风又把手套吹下了河沿，见未落入水中，忙攀壁而下一丈多深将其捡回。想到八点之前必达库地的许诺，水壶只有弃而不寻了，马马虎虎地紧了紧部分辐条，便跨上车向前狂奔……

经过艰苦努力的拼搏，下午七点五十分——比自己预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比麻扎士兵的估计提前四个多小时胜利到达库地兵站。

虽说平生第一次来到库地，却感到那么熟悉和亲切。住在此地的乌鲁木齐军区和阿里军区的一些司机同志，因为已不止一次地见到过我，他们热情地向我招呼道：“你走得真快啊！又追上我们了。刚才我们还在议论你能不能八点钟前到呢，不料你果然提前到达，又胜利了！”看来他们无疑都知道了我与麻扎兵站士兵打赌的事，大家友好地、兴趣盎然地提醒我快向麻扎打电话。

无奈电话总无人接，旁边一位同志说：“可能开饭了，没留人值班吧。”我认为他们压根儿不相信我会提前到达，所以无须早早候在电话机旁。

向身边一位同志打听站长，准备联系食宿。他说：“不用找了，证明现在也别拿出来，吃了饭再说吧。”原来他就是站长吴金奎同志，早就知道我要来了。

就餐时，厨房的同志们对我又是特别的优待：随意选用，概不限量，桌上不够，伙房里再端。

餐后，在吴站长处我又见到了甜水海兵站的刘站长。他夸我道：“你的记忆力真好，凡是接触过的人都牢牢地记住了。”“站长过奖了，印象深刻的人和事自然难忘。但也有回忆不上的，或没及时记下又忘了的，很多同志的姓名我都忘了问呢。”

吴站长因为对我与麻扎兵站打赌一事非常清楚，签写证明的时候特别提到：“成家林同志于一九八一年七月六日下午柒点伍拾分钟到达我站，特此证明。”

顺便提出交纳食宿费，以便明天早早动身赶赴叶城。吴站长说：“钱和粮票你都不要交了，留着以后用吧。”他为我安排好住处后又带我去洗了一个热水脚。说实话，还是十多天前在西藏狮泉河洗过热水了。真是舒服啊！

当晚，很多同志来到我的住处，大家争先恐后地讲诉曾在何处见过我、遇见过几回。

他们说：“我们在阿里地区和昆仑山一带开了多年汽车，第一次在路边发现自行车轮印时觉得很奇怪（由于几乎没有行人，来往车辆也极少，自行车的车辙会长期保留在一些松软潮湿没经汽车碾压过的地方），后来又见到你或是骑行、或是推车的行在路上。最初还以为是做什么小生意的，没想到你是骑自行车旅行全国的……”

在兵站食堂工作的一位甘肃籍老职工，据说建国前是“国军”士兵，新疆和平解放后又成为了人民解放军的一员，他几十年以站为家，至今未娶，被大家誉为“昆仑山上不老松”。他说：“在这一带，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骑自行车的。”

7月6日约83公里库地兵站食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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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3)◆◆◆◆◆◆◆◆

奇特的发明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拟于子夜赴叶城，偏偏自行车连连出毛病。

出行约八公里，后轮就发出金属摩擦声，原来是轴心滑丝了，轮圈偏向车架所致。幸好尚有备件，连忙将其更换。

又行了三公里后，刹车突然失灵，结果仍然是螺钉滑丝引起，遂把最后一个小配件也用上了。

满以为毛病到此为止，殊不知“好事得上三”，两公里后飞轮又开始罢工了！

而且这次飞轮故障和以前的偶尔失灵不同——通过“回链”或震动也无法恢复其功能，整个的彻底失效。经拆检，里面的“千斤丝”已断成几小节，比早已报废停用的那个飞轮更糟糕。已无配件可换了。怎么办？一时还真是束手无策，只能在推车行进中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了。

此时不禁为昨日的打赌获胜深感庆幸。

原以为多带一个备用飞轮就可万无一失，没料到其中不足一克的小小易损件未备够，竟招致如此之麻烦。

未有效修复前，只能在疾行中增加一点滑行。若不是货架上焊了行李筐，倒可以坐在那，象骑原始自行车一样，双脚交替蹬地滑行。曾想将座凳拆除解决腿短的问题，但毕竟都不是最佳办法。

这期间有几辆军车从身边经过，司机们都劝我：“搭车走罢，这零件叶城才有卖的。还有三百里路呢，总不能走着去嘛……”我固执地谢绝了所有好心的司机：“没关系，大不了今夜又不睡觉嘛。”

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行进间，活跃的大脑突然发出了一个有效的指令——用橡皮代替千斤丝。

生怕奇想稍纵即逝，迅速拆下后轮和飞轮外壳，然后把捆行李筐的橡皮筋剪下两块小指甲大小的方块垫在飞轮里的两个活动件下，装上一试。嘿！还真的让飞轮起死回生了。

和原件不同的是：停止蹬踏或回链时，它会发出连续的“喀喀”声，但丝毫不影响骑行效果。我不由设想：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它甚至还能以此替代车铃呢？寂寥的昆仑山区，可能还从未有过如此欢快的机械声。

看来，人的大脑的确不简单，尤其是在特殊的困境中常常会有上佳的表现。今天若不是处在缺乏配件之地，这项“发明”断然不会在此诞生。

上午修车共四次，累计耗时三小时。

中午一点一刻，36978部队45分队副连长刘志统同志热情招待午餐又送六个馒头，并做了签字留念。握别时，他预祝我安全通过库地大坂，胜利到达叶城。

上大坂十三公里推行两个半小时，与麻扎相比轻松多了。下坡时辐条又震断两根，因备件早已用完，只好在路边觅来铁丝连接替代。

在叶城南边八十公里处，一只翼展约两米的灰黑色大雄鹰从高空俯冲而下，停在我右上方四、五米处缓缓盘旋一圈后从容离去，就像是特地飞来向我打个招呼或是看个仔细，又仿佛是向我展示它那矫健的英姿。

七十公里处，已能看见沙漠和绿洲的风光。骑骆驼、赶毛驴车的人渐渐多了。

就在这安全寻常之地，由于目不暇接地左顾右盼，不慎冲下一丈多深的斜坡路坝。最初心想这回必伤无疑，不料人车都安然无恙，够得上完成了一个小级别的车技表演。因为坡很陡，从滑下去的地方居然竭尽全力也上不来。被迫在下面推行一段路后，另择地而上。

路西边矗立着几座高大的石油井架，夜晚灯火通明，光照几十里，百里之遥也能隐约见到。来往的汽车突然比往日增加了数十倍，即使在这夜间，也看到了五六队毛驴车，每队几辆至数十辆，不知他们在忙碌着什么。这热闹繁忙的景象至少已有一月未见了。

半夜大风又起，稍不注意就会吸进沙土。

深夜两点钟后，岔路渐渐多了，几次误把人群聚集的灯光明亮处当作了县城，结果都是石油基地的夜战大军。

凌晨五点，终于到达了县城。只是城里反倒不似郊外那么生气勃勃，到处关门闭户，完全沉浸在静谧的梦乡。夜游了全县的大街小巷，仅见一家早食店里聚集了四五个人。

尽管非常疲惫，却不忍惊扰黎明前的宁静。

将近七点，逛到叶城军区基地时，我向卫兵李有明同志道明情况，望能借地暂歇几时。验证后即被欣然留下，霍范洪同志连忙及时安排我休息。四小时后离开时，霍、李二同志又送我桃、杏和苹果，并希望我有空再去聊聊。

午前，我来到叶城阿里办事处（当时只有一人）。请他尽快将我平安抵达叶城一事转告西藏狮泉河阿里地委，并请代我向各级领导和同志们问好。

为了新疆之行的方便，我又到县**签字盖章。办公室程春富同志热情周详地为我用维汉两种文字作了签证，刘泉祥同志立刻将我抵达叶城一事用电话告诉了有关领导。

稍后，体委副主任党培峰、武国宁等同志及县委有关领导同志便陆续赶来欢迎看望我。交谈中，他们赞叹道：“五十天骑自行车穿越万里高原，是个了不起的创举！是一个奇迹！”非要留我好好休息两天，还吩咐招待所为我单独安排一个好房间，免收食宿费。

体委又送我一件印有“叶城”二字的运动衣和一双网球鞋，于是我淘汰了已修补过六次的破皮鞋。

党主任见我头发偏长，说天热了难受，叫人送来理发票。

工作人员在为我洗头时啧啧地叹道：“没见过你这么脏的人！怎么那么不讲卫生呢？”我解释说：“一来沿途条件有限，二来洗干净了也管不了两天，出汗既多，风沙也大，天天在路上奔波十来个小时，怎会不脏呢。”当她得知我是骑车旅行的，又忙不迭地向我道歉。

下午，体委干部曲雅丽和麻合木提代表县体委分别用汉维文字为我签字留念。曲同志还以女性特有的细心和周到对我说：“天气转热了，你把多余的衣服留下来，我帮你洗干净后寄回家里去。千万不要客气，就这样说定了。” 如此情谊，让我十分感激。

趁着购买配零件，再次顺便浏览了这名声远扬的新疆大县。

颇感惊奇的是：此地做面条既不用压面机也不用擀面杖，即使在顾客拥挤的面馆也无一例外的用手现拉，而且做得又快又好。一位维族老阿公娴熟的“表演”真让我看得眼花缭乱，面团在他手上经过快速的几拉几抖，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细如发丝的面条，不禁使人由衷地赞叹他那魔术般的精湛手艺。

虽然不饿，也忍不住来上一碗。咦！味道真不错，既鲜美爽口，还富有弹性。

晚上，叶城县团委的王新生同志和县工会书记段银珠同志等又赶来关心问候我……武国宁同志见我的车把塑胶套坏了，又特地买来一副新的并亲手安上。

7月7日、8日 160＋25公里叶城军分区基地、叶城县**招待所食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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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4)◆◆◆◆◆◆◆◆

三、西域风情之旅

叶城人民的骄傲

虽然叶城的有关领导和同志们极其真诚地挽留我多住两天，因旅行时间有限，只能婉辞而行。

告别时，招待所的赵凤莲、阿明尔罕等同志郑重地给我提了一个意见：“请你以后在宾馆招待所吃住时，凡事不要亲自动手，更别帮着做这做那的，叫上一声就行了。要不我们服务人员可就闲着没事干了，末了领导还得批评我们。你在旅途中已经够辛苦的了，歇下来就该好好休息、充分的享受一下。”我理解地接受了这个难以改正的意见。

叶城的确名不虚传，人口、街道、房屋都比西藏各县多得多，而且岔路又多，问了六七个人才走出县城。难怪此地许多人无不骄傲地说：“后半个西藏的房屋加起来也没我们叶城多。”

几遇河流挡道，因无路桥迫使绕道而行。曾误入新疆石油管理局通道十多公里。

中午在泽普五社食堂奢侈了一餐：面条、大饼、蔬菜、瓜果齐聚一桌，耗资三元五角加八两粮票。

下午四点才走上正道。四点半越过约一里长的“叶河大桥”后，惊喜地迎来了久违的柏油路。

筑路工人自豪地说：短期内“油漆路”（当地人对柏油路的叫法）就会铺到叶城，近两年还要在附近增建几座桥梁，往后这里的道路将日趋向好……

（当年的西藏仅在拉萨市区见到柏油路。加上川、渝、黔、滇四省市经过的三千多里土路和碎石路，柏油路至此仅占一万八千里旅程的38%。如今，全国的道路已经大大改善。相信此段路况的“黄金比例”将发生颠倒）

下午七点在路边帐房寻水喝时，有幸喜遇家乡人。当听到亲切、熟悉的乡音后，我高兴地改用成都话和他们交谈。

接着，老乡非要留我摆一摆“龙门阵”，还硬要我住一晚才准走。两位老乡一位是重庆人、炊事员陈时富同志，一位是成都人、医生兼管理员于树田同志。他俩一边动手做饭，一边与我摆谈，还介绍我下一步去找前方路上的朋友李治玉和喀什军分区的医生刘文忠同志。

陈时富还特地写了封短信，请我到沈阳后务必交到他从前部队的首长手中。他俩各自从部队转退已二十多年，今生恐怕再也无缘重新相见，但天长地远却难以隔断真挚的战友情谊（此信虽地址不详，七十多天后，我仍努力圆满地完成了这万里捎书的重要使命）。

饭后，他俩把我带到领导住地。喀什公路总段工程队指导员王有道同志热情欢迎我来队留宿，愉快地为我签名题词。

当晚，恰遇工地放映露天电影《蔡文姬》。因日间天气晴朗，夜色姗姗来迟，看完之后已是深夜两点十分了。

7月9日 95＋25公里夯格里克公路桥工地食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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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5)◆◆◆◆◆◆◆◆

乡谊维族喀什行

早上离别时，两位老乡深情地各送我四个大馒头。

近来日照转强，几天的时间就从严寒“冬季”进入酷暑夏天。顶风骑行，太阳镜也难挡风沙的侵袭。

途中，友好的马亚克道班请我畅饮清凉的生水，还送我满满一壶。

因天气炎热，流汗过多，所带饮水仍在下午四点前喝光了。我艰难地骑行在荒凉的戈壁道上。

五点钟时，到一村庄寻水，无奈饮水在此地太宝贵了，走了许多家都舍不得卖给我。

忍着口渴来到黑孜中学，终遇一位好心的教师——留我休息、送我水喝，又为我灌满一壶。付钱给他，却坚决不收。问其姓名，因语言不通，双方无法理解。为难之时，恰好走来语文教师五书尔买买提，经他翻译，方知这位青年是体育教师日一木阿几。

同两位维族教师热情交谈一阵后，谢别上路。

今日是旅途中喝水最多的一天，未达驻地前已饮尽十几斤生水，九点钟在路边还买了个甜瓜解渴。

傍晚十点前到达英吉沙。因体委无住处，县委招待所已满员，领导安排我住克孜里塔克招待所。为了让我安静休息，贾忠义所长又特地嘱咐：此屋别再安排他人。

接着，体委主任唐焜及时为我签写了旅行证明，高度赞扬我的行动是“全国体育运动史上的初创”，鼓励我“排除万难，胜利完成任务！”

副主任铁力瓦迪又迫不及待地拉我去他家做客。晚餐过后，在铺着具有浓郁民族特色景毯的大炕上，他兴奋地为我弹奏了都达尔琴。

他还兴致勃勃地同我畅谈了很多：讲体育卫生，讲他正在学习汉字，并请我当场对他进行听写测验、检查批阅。还请我猜他有多大年纪，见他活泼爽朗的性格和维族青年特有的英俊的络腮胡脸庞，我说：“和我差不多，二十八九岁吧。”他开心地笑了，“我真的那么年轻吗？你把我看小了三四岁，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他还按捺不住喜悦地悄悄向我透露：“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做爸爸了。年底之前可能还要派我去西安学习。”我真心祝福他如意顺利、前途辉煌。

畅谈至零点，我们余兴未尽地互道晚安。约定西安再见。

临睡觉前，县委秘书曹松坪同志和贾所长又来看望我，关切地对我说：“有啥困难尽管讲，我们尽力支持你。”

对领导和同志们的悉心关照，我惟有用成功方能报答。

虽然昨已踏上了柏油路，但并非彻底告别了坎坷土路，今日150多里戈壁砂石路消耗的时间是70余里平坦路的五倍多。前者的时速还不及后者的一半。

7月10日约115公里英吉沙克孜里塔克招待所食宿免费

英吉沙体委的足球教练李泽华老师是四川灌县（今都江堰市）人，曾在西南军区和重庆市足球队效力，到此工作已二十年了。昨晚很想找我连夜叙谈，又恐影响我休息。今天一大早就赶来看望我，陪我早餐、修车、浏览、到体委补盖印章……

午前十一点，离开了英吉沙。

牙甫泉的苹果真便宜，三毛钱买三斤解饥又解渴，边骑边吃好逍遥。

今日虽遇顶风行，好在全是柏油路。

午后四点前，抵达古代丝绸之路上的西部重镇，历史文化名城——喀什。

为了尽早获得成都寄出的信件、钱粮，我用这充裕的时间打听地区革委会所在地，顺便游览这充满了西域风情的古城。

路边和广场上到处聚集着欢乐的维族青年男女，不知为何喜事纵情地载歌载舞。难道这热情奔放的民族原本天天都是这么高兴？

叫卖声此起彼伏，许多人把物品稳稳当当地顶在头上，潇潇洒洒、从从容容地穿行于人流中。不时可见一些端庄恬静的青衣女子，她们从头至足遮盖得严严实实，与那些欢乐潇洒的人们相比，宛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口渴难受，买了一斤高价西瓜享用。八毛钱！

饮水相当紧俏。一斤生水要价两三毛，相当于一个大馕（新疆一种状似烧饼的面食），是西藏牛奶的两倍。

无意间，发现许多维族人饮水时都是跪着的，仿佛是对珍贵的水充满虔诚。而藏族人喝奶茶时大都盘腿而坐……

经过两小时的奔波，来到地区体委。主任高能斌和徐友华、张玉铭，地委秘书马迎胜等同志和我亲切交谈了一个小时。再次高度赞扬我的行动“在我国体育史上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在国际上也是罕见的”，希望我“为攀登世界体育高峰做出贡献”。最后嘱咐招待所负责人陈志贤同志为我安排食宿、洗澡（还是在拉萨洗过热水澡了！）。

本打算用晚饭前后时间向成都写汇报信，还未动笔，《新疆日报》和新疆电视台的吐尔地、沙吾提两位记者又闻讯赶来对我进行采访。直到晚上十点半，方才暂获自由（旅途中除了睡觉占去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其余时候总是忙碌的：骑行、交谈、修车、洗整）。

大家离去后，陈志贤同志为我送来一壶茶水。她说茶水在此堪称上等饮品，一般情况下都饮生水。未及等我享用，附近少年训练班一个维族小姑娘就来要水喝，为了专心写信，我叫她拎去好了。待到深夜想喝水时，已是空壶一个。

从改则到喀什的二十多天里要写的内容实在太多，墨水用光也没写完。疲惫心烦、口渴难耐之时，附近许多水龙头却都放不出水来。想上街买吧，体委的大门又锁着。几乎搜遍全院所有自来水管，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通过压低出水口方能放出些许水流的管道，痛饮之后方才满意地上床睡了三个小时。

7月11日约80公里喀什地区体委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7

◆◆◆◆◆◆◆◆连载(46)◆◆◆◆◆◆◆◆

与拉萨相似，因未如期收到钱粮，决定在此稍作等待。

早餐后，陈姨又及时为我送来“上等饮品”和信封、信笺、墨水。直到下午五点，前后用了十个小时，总算把一封涂满十九张信笺的超重长信完成。期间，许多叮人的苍蝇曾不厌其烦地前来骚扰，使人不免有些心烦。

交信时，再次打听邮件、汇款，结果仍无着落。马秘书也不辞辛劳地替我问了几个相关单位，他请我耐心等等，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本想回招待所洗整后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可工作人员杜贺、田银菊、阿不力米提等同志和一些体校的学生已聚集到我的住处，兴趣盎然地等着听我讲诉旅途新闻。为了不让大家失望，对于“西方人”晚睡晚起的习惯我也只有随俗奉陪了。

十三日上午，利用等待的时间检修了自行车。又上街买了些零配件和一个容量为四升的塑料桶。

午后，参观了闻名遐尔的新疆最大的礼拜寺堂艾提尕清真寺。它是全疆伊斯兰教活动中心，也是古尔邦节、肉孜节群众歌舞游乐的主要场所。

接着，瞻仰了蜚声中外的香妃墓。据说香妃是清朝乾隆皇帝的宠妃，身上天生带着香味，乾隆曾在北京圆明园专门为她建造过一座宫殿。维族人民为了表示对她永远的怀念，又在此地为她建造了高达36米、具有浓郁伊斯兰风格的宏伟陵墓。堪称维吾尔族的建筑瑰宝。

可惜两处堂皇精致、雄伟瑰丽的圣地都没有摄影处（或许是禁止摄影？），只好在喀什人民公园门口留影一张，聊补遗憾。

路过喀什军分区时，顺便拜访了夯格里克于医生的好朋友、军医刘文忠同志。刘医生对我真是一见如故，执意要请我吃饭，还兴奋地把我带到他一位朋友家去“演讲”。分别时又一再关心地问我有何困难，缺少什么，尽管我始终强调啥都不缺，他仍坚持要我带上充足的避暑药品。

两天过去了，钱粮仍无音讯，我决定不再等待。在马秘书那里暂借二十五斤全国粮票应急。晚间结算时，陈姨遵照指示，免收三晚住宿费。得知我一早离去，又为我送来糖茶水和干粮。

按照旅行计划，明天将开始奏响我的《东进序曲》。

7月12日、13日约20公里市区旅游休整喀什地区体委招待所住宿免费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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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7)◆◆◆◆◆◆◆◆

                     戈壁酷暑假甜水

                              褐红色的戈壁滩，路途起伏似波澜；
                  北边大山平地起，远望东南荒无边。
                  赤日炎炎无遮拦，阵阵热风吹灼眼；
                  口干舌燥馕难咽，六斤瓜果早吞完。

                  夜抵汽车运输站，歇息休养为明天；
                  湖北秘书王守恒，亲手为我忙晚餐。
                  大米饭配凉拌菜，新鲜可口又解馋；
                  熄灯及时送蜡烛，明日“甜水”也备满。

7月14日约160公里西克尔汽车运输站

注：“甜水”并不甜，乃缺水地从远处运来的可饮用水。缺水地的水多为咸、苦、涩的“苦水”，越喝口越渴。

                     暑热行路难，饮水命相关；
                     路见死乌鸦，已被烤晒干。
                     另有短命鬼，喘息将闭眼；
                  “健在”幸存者，随手皆可捡。

                  头顶烈日十六时，行程将近四百里；
                  全靠甜水十五斤，唐姨送我西红柿。
                  阿恰车站无吃喝，食品忒贵买不起；
                  夜摊购得假甜水，整夜又遭蚊虫欺……

7月15日 198公里阿恰汽车运输站

几次见到张着大口，驱赶不动，奄奄一息的大黑鸟，足见水源的宝贵和匮乏。
运输站附近的假甜水也是两毛钱一碗，而且喝了并不解渴。

住地蚊子猖獗，却无蚊帐，只好被单罩身，强忍闷热。

                  天热困乏怎么办？今日有了新发现：
                  遮阳小憩补瞌睡，桥下涵洞最方便。

                  路边餐馆吃午饭，异地又把老乡见；
                  惊悉家乡遭水灾，道路被淹桥冲断。
                  劝我放心去远征，万里之外莫挂念；
                  吃饱喝足又带水，钱粮只按一半算。

                  赶到“绿洲”招待所，晚饭时间又错过；
                  书记同志石崇久，破例亲自去解说。
                  请来厨师张茂恒，单为我把饭菜做；
                  连同明日干粮备，又将宿费退予我。

                  好个唐英服务员，领来客人已坐满；
                  畅谈旅途新奇事，深夜两点人才散。

7月16日 120公里阿克苏地区招待所住宿免费

注：此段途中，桥下和公路涵洞都干燥无水。
今夏，成都市遭受罕见水灾，部分街道可划船。市区锦江（府南河）上一座历史久远的安顺桥被冲毁。

较大的人群聚居地多称“绿洲”，并非专指植被丰富之地。

喀什至今，每晚皆两三点方能睡下，主要是回答大家的旅行提问。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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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8)◆◆◆◆◆◆◆◆

                     昼夜兼程库车情深

八点多醒来，睡意未尽，仍须起床赶路。

明知没有足够的睡眠就不会有充沛的精力，可总不能每到一地就宣布“请勿打扰”或对大家的提问拒绝回答，装聋作哑。为了能在预期内完成全国旅行，只有牺牲一点休息和睡眠了。

叶城之后，路上已难见到抖落的汽车零件和轮胎胶皮，也没那使人毛骨悚然的白色牛羊骸骨了。虽然仍是大段大段的荒漠，但每天总能见到些大大小小的绿洲。来往的运输车也比西藏多了，路况也好了不少。

使我疑惑不解的是：戈壁滩上空的月光怎么就没有西藏的明亮？星星也比高原上少多了，甚至根本看不见。难道就因为西藏高原离天空更近一点？这种缺乏生气的夜空是暂时现象还是长期如此呢？

早上还暗自庆兴今日是个凉爽宜人的阴天。不料上路后，风力逐渐加大，天气很快由凉转冷，稍后更是风雨大作，顶风冒雨行进非常艰难。

午后，雨虽停而风不止。三四个小时的降雨对广袤的戈壁简直是杯水车薪，不到半小时，狂风吹起的漫天沙尘已将雨迹抹煞得干干净净。好在比这更恶劣的气侯我都领教过，也就无所谓了。

上午有雨水润唇还不觉口渴，下午虽无烈日高照，但所带甜水已快喝完。十几个小时的路段既无人烟也无来往车辆，没想到又进入了无人区，心中不免一紧：饮水没了怎么办？

天色已暗，还未遇到住处。除了忍受饥渴，奋力骑行，别无他法。

深夜两点前后，困乏加剧。我半睡半醒地骑着车，糊里糊涂地摔了一跤。所幸无大碍。

口干舌燥，只得咀嚼些干茶叶帮助醒脑润喉，再不敢心存侥幸地一边骑车一边迷糊了。

夜里三点，终于盼来了救星。一辆汽车开到我身边嘎然而止，素不相识的司机同志捧出五个鲜嫩的西红柿：“拿着吃吧，一路上辛苦啦。”我感激地问其姓名，他只说了一声“阿克苏的”就将车开走了。

好一个雪中送炭、久旱降甘霖的“阿克苏”啊！此时此地还有什么美味佳肴、仙果琼浆能赛过这爽口舒心的西红柿呢？

天意人神皆助我也！

凌晨五点，终于到了新和县。这里比达叶城时还寂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个人。若不是偶尔能听到一些鼾声，似乎到了一座空城。

寻到县**，试探着敲了敲门。一会儿，从收发室走出一个维族老人，隔着铁栅门对我摆手：“现在没人，也没住的地方。有事九点半上班后再来。”我请他开门让我进去休息一下，他却不肯。

看来，是尽职的老人对我不信任。又隔着铁门把沿途签证翻给他看……好不容易，才让我坐进了收发室。

和吐尔罕老人聊了一会儿后，很想美美地睡一觉。然而虽困，却难安歇。将近七点，渐渐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尔后声音越来越大，且越来越频繁，黎明前的宁静很快就结束了。

既然难以安睡，不如继续赶路。

一小时之后，发现手套和眼镜落在收发室了（当时随手取下放在桌上，离去时手已暖和就忘记了。虽说不是啥宝贝，也是旅途中的必需品，能多保留一件纪念品也好啊）。于是掉头奔向县**，这一去一来又白行了三十公里。

毕竟整夜未眠，午前已非常疲乏，顶风更觉吃力。

午间，终于到达了古国龟兹——库车县。

见几位木工师傅把刚做好的大案板平放在屋里的地上，我眼睛一亮！对他们说：“……能让我在案板上睡一会儿吗？”他们爽快答道：“进来吧。我们马上给你做烩面，吃饱后再睡。等下午上班后再带你去县委，这里的领导好得很罗……”

几个回合的“椒盐普通话”一下子让我们兴奋起来，原来都是四川人，他们正在为县委打工。再次喜逢家乡人，真是太巧了！

下午上班后，老乡和工交办的张泉同志带我来到副县长兼体委主任杨俊成同志处。不一会儿，众多领导和同志都赶来看望我。大家兴致勃勃地与我交谈，争相传阅我的证明、沿途签字及旅行日记。

稍后，日记本上便留下了知青办孙民政同志、体委副主任刘怀清同志、买买提﹒买海木提同志、杨县长和库车县委题写的热情洋溢地维汉文勉辞，县委的题词写道：

            高山巨流只等闲，荒漠冰川未曾难。
                  莫谓龟兹千山隔，只道神州万水连。
                  飞车旅行诚创举，体育佳话树新篇。
                  大智大勇非凡力，振兴中华好儿男。

此外，买买提﹒买海木提、李瑞金、王利娟、艾海提、曹勇等几位同志又合送我一本精美笔记本；体委又隆重赠我印有“库车”字样的长、短运动服各一套、上海回力网球鞋一双，以及反映新疆风貌的日历彩画和《张大千山水画册》；县革委还特地向我颁发了“新长征突击手”奖状……

杨县长满怀深情不无周到地对我说：“能把你的旧衣服和鞋留给我们做纪念吗？要不，我们替你洗干净，连同笔记本、画册及合影照片一起寄回成都，这样可以减轻你旅途中的负荷。”（不久，成都果然收到所有赠品）县委还硬要留我多住两天。

为了争取时间赶路，我一再谢绝挽留。杨县长却执意且关爱地说：“不行啊！看你两眼布满血丝，身体已严重失水，必须好好调养两天。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就听我的话好了。”我被这炽热的同志情和慈父般的关怀深深感动，答应留住一天。

次日上午，体委领导陪我瞻仰了“林基路烈士纪念馆”、参观了“龟兹壁画展”和库车大桥并合影数张。

原本计划下午前往“龟兹石窟”，因县领导有要事用车而取消。为此我心中反倒高兴，不然来回二百里路非把我晕惨。上午坐车不过二十分钟，已经很难受了。

两天来，同志们还给我送来药品、润滑油，争着帮我洗衣补裤。

因县委未建食堂，又特派田径教练曹勇同志每餐按时陪我到县城的餐馆用餐。并明确授权：“维汉餐馆任意选，饭菜品种随便点。”

尽管我无意客气，曹教练却向领导汇报说：“第一餐还像个骑车行全国的，以后就讲客气了，胃口和我差不多。”我解释道：“没啥运动，消耗自然就少了。何况每餐最少也在半斤以上啊。”

傍晚，杨县长又同我畅谈了很久，他还由衷地对我说：“库车很不错，希望你完成全国旅行后到我们这里来安家。我们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更加适合你的工作，比如在体育部门。个人问题你也尽管放心，不论是汉族女子还是维族姑娘，只要你看上了，我们领导出面做工作，保证让你如愿。成都虽然是省城，但不容易发挥出你的特长来。怎么样？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就是大学毕业后从河南来到这里的。”真挚地爱心，更增加了我对他的敬意和对库车的怀念。

为了争取旅行时间，我坚决谢绝了县领导次日重新陪我参观龟兹石窟的挽留。

午夜分手时，杨县长第二次借去我的旅行日记，意欲连夜“研读”。其实，他非常想听我亲口细述，只是不愿影响我的歇息。真是个处处关心他人，善解人意的好领导。

7月17日、18日、19日共约275公里库车县委休整一天半食宿全免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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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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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20

◆◆◆◆◆◆◆◆连载(49)◆◆◆◆◆◆◆◆

早上八点多，还没到上班时间，领导和同志们就特地赶来为我送行。两天来无微不至地关照早已使我万分感激、无以言表。此时，又带来两斤白糖和四斤饼干，并且还要资助我25斤自治区粮票和30元人民币。

本意坚决推辞，说啥也不愿当地**继续为我破费。可领导们诚挚而郑重地对我说：“这是库车县委和库车人民的一点心意，请你无论如何定要收下。”刘怀清同志还无不周到地交给我一封前往轮台县的介绍信，说该县领导是他的好朋友，叫我今晚务必住在那里。此等情谊，实在无法让人拒绝。

“祝你胜利成功！”“欢迎你再到我们库车来！”“将来完成了全国旅行，记着及时告诉我们一声，好让大家一同为你高兴……”

满怀着库车人民的深情厚意和殷切期望，我心潮澎湃地踏上了未竟征程。

两天的调养使我精力无比充沛，精神格外舒畅。骑行路上甚感轻松。

沿途黑、白、灰、红、黄诸色，多姿多彩的群山煞是好看。虽几次遇到大水淹路，好在水不算深也不太冷。

午后三点，途经轮台县。因时间尚早，精力还很旺盛，更担心被盛情“拘留”，便决定不必惊动县委。只在这美丽的绿洲稍做浏览，又继续赶路了。

对于这违背领导意志、不守诚信的不良行为，相信库车和轮台的领导们是会理解和原谅我的。

正如杨县长所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全天轻松的骑行了四百六十里方才歇足。
遗憾的是：住处蚊虫太多，入睡实在不易。

7月20日约230公里库尔楚园艺场

（库车县委赠送的物品、钱粮和免费接待，堪称是我此前旅途中获得的最大一次资助）

疯猪 · 发表于 2008-4-7 16:21

◆◆◆◆◆◆◆◆连载(50)◆◆◆◆◆◆◆◆

斗蚊灭蝗立功劳

叶城至此，东南方向的绿洲深处，是我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据说又译为“进去了出不来”。近十余天，我在它西北边沿绕行了几乎半圈。

曾萌动过深入沙漠腹地去看看的念头，最终考虑到条件还不具备，没把握征服这个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大漠，所以没有冒险。

园艺场东边新疆农垦总局南疆物质总站附近，出现了久违八十天的铁路，顿使旅途平添几分生气。

经过363公里附近的驻军连队时，前去购餐。叫我“先吃后付”，结果又是分文不收。

辞谢部队后，游览了南疆重镇库尔勒市……

焉耆前后，气候温和、水草茂盛。公路、铁路两边大片密密的野草比人还高。穿行在绿浪翻滚的碧草丛中本该无比惬意，偏偏烦恼却由此而生——因为这里是蚊虫的领地。

此间的蚊虫用万计数显然太少，用数以亿计也毫不夸张。即使腾出两手不停地拍打，也无法阻止数百蚊虫前赴后继地同时进攻，何况总得有一只手要驾着车把。

凡是被暴露的皮肤，都在它们齐心协力、英勇顽强地攻击下隆起成片的、痛痒难耐的肿包；有些讨厌的家伙还舍身钻进我贴身的衣裤，耳道、眼睛、鼻孔皆无一幸免，连偶尔张口呼吸也不可避免的要吞吸数只。

没过多久，面部就明显的麻木发胖了，眼皮也肿得似乎睁不开了，手上沾满了成千上万只蚊虫和自身的黏糊糊的鲜血。

尽管天气炎热，为减轻蚊虫叮咬，我被迫换上长衣裤、戴上手套，还用毛巾围住脖子和下巴。此时，好想有一袭喀什青衣女子的服装啊！

虽以自身的鲜血和痛痒换得灭蚊数万的不朽战绩，但总体来讲，却未伤及它们九牛一毛。此路若长数倍，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小畜生平常在此靠水草生存，一生中绝大多数时间只能吃素。人血肯定是它们难得的美味，它们对人的垂涎好比西天的妖魔想吃唐僧肉似的。今天有幸品尝到我的热血又能幸存的不知道有几许？就让这九死一生的勇敢者去愉快地炫耀吧！

晚上十点多抵达和静县。天不算晚，我先后三次向人打听县委和招待所，皆摇头摆手，避而远之。奇怪：是听不懂汉语？还是真不知晓？

十一点零三分亮灯后，第四位被询问的行人恰好是县委招待所所长邓弟芝同志。他惊讶地问我：“你脸上怎么那么多的污血啊？”我顿时明白先前人们不愿搭理的原因——人蚊大战的斗士被误解为行凶逃犯。
只忙着赶路，没想到面部形象如此吓人！

邓所长心疼地把我带到招待所并免去了我的住宿费。

7月21日约155公里和静县县委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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